寒冬已至,汲郡城外十里的桃花村,妖冶粉红的桃花瓣早几个月便已凋落。如今只剩光秃秃的树杈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不远处的简陋窝棚下,阿痴也在抖。搓了搓单薄的麻衣,狠命吸了吸鼻涕。
窝棚外歪歪扭扭挂着个木板,上书铁匠铺三字。窝棚内灶火冰凉,铁台干干净净没有半个铁器。
有过路老农扛着自家锄犁经过,眼角瞥见,走了过来:“后生,且帮我修一修这犁,犁尖有些损了。”
阿痴瞥了眼,不屑的扭过头去,狠命吸了吸鼻涕:“不修!”
老农瞪眼,左右打量了下简陋的窝棚和他身上的单衣:“我瞧你是个铁匠,怎的有生意都不做?”大冷天的还着麻衣,瞧着便是没钱买,冷成这般还不打铁?
“老者切莫寻他打铁,他不会做的”一旁几个抱着物什走来的桃花村村民停下了脚步。
“这是为何?”
啊,这却是有些难回答。自打这铁匠铺在桃花村开张,五年了,是半个铁器都没修也没卖出去过。只能说这不是个正经的铁匠铺。谁人上门这人都爱搭不理。
就整日嚷嚷着非绝世铁器不打,非绝世器具不做。犁个田锄个地,要甚的绝世铁器?想出名想疯了。饭都吃不上了,还这般痴迷讲究。
久而久之的,便有人唤他阿痴。阿痴阿痴的唤多了便连他们也记不起他本名是什么了。
一村民将手中一包粟米拍在台上。复又对老者摇摇头:“老者走罢,阿痴不会打铁。”
阿痴气怒:“谁说我不会?!我非……”
“是是是,阿痴非绝世铁器不打,阿痴是要扬名天下的。这包粟米拿着罢,阿娘让我送来的。”
说着又有几人放了些家中用旧破损的薄棉衣料子。见几人似还要嘲笑,阿痴哼声:“尔等懂甚?我必是会名扬天下的。”
几人哈哈笑着哄孩童似的:“是,是。”
低头看着铁台上的旧衣粟米,阿痴认真道:“等我扬名了,必会还给你们的。”
有人笑道:“那等你成名了我可要三倍。”
村里人也不图啥,怕他饿死,每家每户的有点儿剩余也会送些来,哪会真要他还。
阿痴看着他认真道:“好,三倍。”
一旁老者摇摇头叹口气,扛着锄犁走了。好个痴人啊。
…………
终淮筇玫淖狼笆亓艘蝗铡2皇钡挠行∑蚨癫癫跑来送些小道消息,他便散财童子一般的分发铜钱。可把客栈小厮都看直了眼,虽则每次只有十文,但一日零零总总花下来少说也有二两银子了。
周奇一条条的筛选,待得夕阳渐落,总算是筛出了几个看着可能有用的消息。
盘算着待得明日天一亮便去找找。
二楼厢房内燃着炭,屋内暖意融融。
满满当当的吃食摆了一桌子,红豆饼,水晶肘子,红烧蹄髈,糯米糕等等应有尽有。金汐望了望满桌子的菜,又看了眼九娘,欲言又止。
是有些多啊,可她想吃。云翡想了想道:“去把李善周奇和胡神医也都唤来罢。”
不一会儿几人围坐,冬日里能吃上热腾腾的菜甚是舒坦。胡神医捋着胡须,眯眼嘬了口小酒,不错不错,这唤云翡的丫头虽做了些时日的鬼,但做人来说还是甚合他眼缘的。
周奇李善常年习武,又风沙冬雪里摔打过来的,本就体热,此时也是吃出了些薄汗。
云翡饿了好些时日,小口细尝,笑眯了眼,总算是能好好吃顿饱饭了。
冬日,暖碳,客栈里岁月静好。
…………
关外,狂风夹杂着飞雪如刀,猎猎刮过策马奔腾的斥候营三噶几人。
一眼望不到边的广袤黄土大地上零星堆落着几许白,寒风中夹杂些许湿气。
寒冬将至。
几人马不停蹄向平城外的下角村奔去。
月色初上,下角村零星点亮了烛火。不少屋檐积了薄雪后又被朔风吹实,层层叠叠积了厚厚一层。映着檐下星点火光,远望去静谧安宁。
一条山路弯弯曲曲通到了半山腰。霍武儿和晋楚打马而上,对了几次暗语,过得数个岗哨方到了近段时日开凿好的土台。山林掩映下,石台密密麻麻分散开去,蔚为壮观。
二人下了马,晋楚裹紧了披风,跟着霍武儿继续巡视这一侧山腰上距离石台不远的各个土洞。
把守的哨兵见二人来速速汇报情况。
月色霜白,寒风中衬得霍武儿高大的身影如山,纤长的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暗影,他安静听着守兵汇报,不时点头。
晋楚对着双手呼出口热气,问出了多日来的疑惑:“霍大人,近日可是要有大战?”
最近众人在霍大人的带领下日夜不停,到得这两日才将将建好两侧山腰的土台火龙。
虽远处山下还未开始练兵,但霍大人已是挑出了好些弓箭手,成日的射靶,演练阵型。
霍武儿顿住脚步看了他一眼,复又向看守土洞的兵士点点头,接过烛台,走入洞内。
里面堆砌着好些长弓短箭和木篾编制的巨大圆形笼子,笼上绑缚碎麻干草。角落里堆着多罐火油。
霍武儿拾起一柄做工粗糙的木箭,蹙眉摸了摸不甚锐利的箭头,对一侧晋楚问道:“你且说来,猜到了多少?”
烛影飘忽,二人投在土洞中的黑影摇摆不定。晋楚低头想了想:“许是不多。尚未分兵划营,但端看近日山下挑出的那些弓箭手加紧训练,而近日大人又加紧巡查山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