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木苏一直默然不语,在旁静听澄玺说辞,只觉这番话虽然多有自利之嫌,句句不离重夺澄阳王位,但细细品来,却是恰恰切中了要害,且不说危戮丑恶嘴脸早已屡次暴露,已为天下诸国所不容,只是摄于澄阳兵马强盛之故,这才少有哪国明言作对。但此番危殆求娶皎月公主若真成行,皎月一国必然偏向澄阳危氏一脉,那时澄阳皎月联手一处,国力兵锋已超人族半数之多,人族大势立时转变,几呈欲求欲求之势,漫说再也无人胆敢讨伐危戮,便是出声质疑伪王之人也将不存半个了!
正因如此,蓬木苏虽然不喜澄玺惺惺作态,却也合情合理,便是自己若被人夺了王位去,想必也有这等念头。于是蓬木苏暗下决心,这次定要从旁襄助澄玺求亲成功,绝然不能令危戮图谋得逞!
“人帝不仅对我解氏一族恩同再造,便是在座诸国王侯与乡绅野人,谁人不曾受过人帝恩惠,且不论其余,便是铲除蜂孽一战,若无人帝奋起在前,再而居中调度,想我煌煌人族早已全数覆灭了!”解万愁却是更为激昂,此时早已开口说道:“而眼前这位澄玺公子,正是人帝澄昭嫡传血脉,又岂可与窃国伪王犬子同日而语?只此一点,本王便决心定要托举这位澄玺公子击败危殆,皎月求亲成功!若有人与我解某人一样心思,便举起手中酒樽,一起干了!”
说完,解万愁将手中酒樽高举过顶,遍视一周,随即一饮而尽!
众人见此,早已纷纷举起酒樽,一片叫好喝彩声中,咕咚落肚声响传来,竟无一人漏下。
澄玺见此,不由喜上眉梢,正自兴奋之时,却见不远处的渡有衡又递来一个眼色过来,澄玺会意,随即又强自换上一副忧伤之色,说道:“俗言道:长女皎月王,神女澄阳后。便是乡间小儿也知我澄阳皎月两国之间的这段日月姻盟乃是天经地义之举,却因了父王早早被那危戮害了性命,待到澄玺娶亲之时,还要大费一番周折,将诸位请来一起见证方能成行,澄玺每念至此,便有锥心之痛生出,好不令人颓唐……”
这番话刚刚说完,便已有人立即接上:“公子不必客气,我等此来,一为大义使然,二为回报当年先帝之恩,便如先帝那般忠勇仁义之人,对我人族恩惠良多,此等小事又何足挂齿,公子但有吩咐,直说便是,我等唯公子马首是瞻便是,公子且莫再见外了!”
“好!既是如此,本公子若再见外,倒是有些生分了。”澄玺似乎早在等着这句话说出,但闻那人话音刚落,便即说道:“依我之见,明日须先在湖中挫其锐气,然后再而王殿之上请诸位尊口美言……”
忽见一番筹略竟在酒席之上谋划开来,那位假面之下的渡有衡俨然便是首脑核心,围拢过来的一群道貌岸然的名士豪杰却已化为党羽附庸之徒,就连那名卧牛城副将不时何时也凑了过来,还不是插进几句话来。
虽然室内嘈杂,听不真切,但多听一刻,便觉这群人所说计谋多有阴谋诡计包含,却又无人质疑不妥,反而多是附和应承之辈,七嘴八舌,吆五喝六,竟也铺排得十分详尽,倒似早已商量了许久,此时再次预演一般,蓬木苏见此,不由得心中暗暗发冷。
解万愁虽然敬爱澄玺,却也对这等私下串通似乎隐隐有些不喜,于是索性不闻不问,转头与蓬木苏推杯换盏起来,迢远和霜桦也是这般念头,反正左右无事,不如共谋一醉好了,于是四人很快凑到一起,谈笑风生起来。
牯革虽然也被澄玺远远邀来此处,却听那伙人口中多是弯来绕去之词,一时竟也插不进话去,于是索性窝在案后自斟自饮。
天色见黑,但见澄玺拍一拍掌,便有伙计将灯火点燃,这些灯具虽然不似穷荒王殿那般硕大入盆,却胜之于精巧,赤金灯台足有两丈高低,便如大树枝丫,从下而上仅有分支挑出,其上又有油碗灯芯,一一点燃,华光璀璨生出,将偌大的一个内间照耀得灯火通明。
随即,早有店内伙计将大条鲜鱼与大块肥肉连带许多时鲜果蔬送入进来,再而一一布列众人案上。
澄玺见此,便站起身来,望空举一举酒爵,说一句“但请尽兴!”便又重新坐回岸边,一边吃喝,一边与那群不知从何处招来的策谋之士低声密谈起来。
牯革一通大吃痛喝之后,已然肚满肠肥,酒至半酣,但见无人前来敬酒,许是太过无聊,又或之前火气被酒劲激发出来,牯革竟自一手端着酒樽,一手提了一坛好酒,摇摇晃晃来到解万愁案前,一屁股坐倒,将酒坛酒樽尽皆往案上砰得一放,随即举目直视解万愁而来!
解万愁与迢远、霜桦、蓬木苏三人聊得兴起,见牯革气势汹汹而来,解万愁不禁问道:“老牯此来可是要来给本王敬酒?”
“敬酒?”牯革口中含混道:“酒自然是要敬的,只是你解万愁尚且自称为王,为何便喊我老牯?你先给我说个清楚!”
解万愁笑道:“哈哈,竟是为了区区称呼之事,竟也值得老牯如此大惊小怪,你若觉得吃亏,不妨也叫本王老解便好,本王绝不计较就是!”
“不不不!老解大谬!”牯革张口打个酒嗝,方才接道:“你自然是穷荒大王,而我牯革却也是莽原大王,虽然你做王比我早了几年,但既然都是大王,总要彼此以王相称才对,若非如此,岂不让人看你我笑话?”
“笑话?”解万愁一愣,随即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