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南巫将信中所述大致说完,一旁的阿瓜不知何故忽又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多亏尕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众人还以为阿瓜大病初愈,身体虚弱所致,便将阿瓜搀到一旁休息。
迢远随后说道:“在下本要遵照伯父手令前往皎月示警,既然还有这等蹊跷之事,迢远自然要去看看,只是不知耆老可愿一同前往?”
南巫不忙回答,反而望向铄凛一眼,凭空传音道:“炽谷蓬泽变故连环,涌玄旗又凭空消失不见,竟似孽影瞳瞳再现,而今皎月庙堂又出这等蹊跷亲事,诸国王侯必然济济一堂,故此,老妪欲往螺狮城中与之一晤,顺便提点,不知左使可愿同往?”
铄凛会意,却并不如往常那样凭空传音,反而开口说道:“同去螺狮岛,皎月再相会。”
说完,铄凛起身,竟已走了。临走之时,既不开口,也无礼数,只是对着精神不振的阿瓜看了一眼。
目视铄凛身影已然不见,迢远却才说道:“元耆,这位铄银左使好生冷漠,我等已然共坐许久,此时说走便走,招呼竟也不打一个,莫非羽族尽皆如此?”
南巫笑道:“天羽虽是一脉相承,五旗却又迥然不同,垕黄旗谆谆善诱,犹若师长,炎赤旗热烈暴躁,性如烈火,葳青旗轻言软语,令人倍感清爽,已然消失不见的涌玄旗隐形遁迹,少有人见,因此神秘至极,而这铄银旗中子弟嘛,却又不同,往往冷面峻容示人于外,公允坚刚内蕴于心,看似无情寡言,实则最可信赖,并不似我人族这般口是心非、蝇营狗苟罢了!”
这番说词也便是出自南巫元耆之口,那才无人反对,若是寻常人说出,必要激起一片哗然,继而口诛笔伐。但细细想来,众人又觉南巫这话虽然刺耳,却也所言不谬。
只是南巫元耆尚未吐口,迢远随即又问一遍:“此番皎月求亲之事,似乎很是有趣,元耆可愿同去观瞻一番?”
“老妪虽然一向喜静恶动,但这出双凤求凰的好戏焉能不看?老婆子不妨陪你们走一趟吧!”南巫笑罢,忽又面沉似水,“近来尸形妖影丛生四处,又有孽羽掺杂其中,虽然此时尚未明朗,却也大有山雨欲来之势,想来碧螺岛上定有列国王侯八方豪杰济济一堂,正可趁此机缘提点几句,免得大难来时惊慌失措。”
迢远闻听此言,心中敬意又加三分,于是躬立一旁,诺诺连声。
见南巫再不说话,迢远这才退到一旁,转身之时,正见已然恢复常态的阿瓜,迢远正要前去询问阿瓜打算,不料阿瓜早已走上前来,对迢远说道:“请公子带上阿瓜一同前去!”
但见阿瓜脸上已然全无呆愣之色,双眼之中更是难得炯炯光射,迢远一边点头,一边暗自心道:“这场大病似乎也将阿瓜的痴傻一并治好了,此时竟已不见原先那些呆头呆脑,便是口中话语也是多了,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既是这等有趣之事,又能趁机混些吃喝,尕二与伯牙仲黧兄弟自然乐得去凑一凑热闹,阿四海疏陪伴公子左右更无话说,这趟皎月之行于是就定了下来。
南巫取来笔墨,龙飞凤舞一封回书,便将信笺依旧装回竹筒之中,绑在鹩哥身上,松手之际,鹩哥已然重新飞回胧朦寨去了……
五日后,恰是七月十六,鬼节刚过。
早饭吃罢,一行人走出孤峰寒潭,向着一处通往皎月的渡口而去。
正午不到,笼雾溪中,便见一艘乌蓬大船早已等在那里。
此船虽然也分两层,体型颇大,却比迢瀚双体四翼蓬船逊色许多,好在桨帆齐备,内设豪华,乘坐起来倒也很是舒适。只是船上只有一样黥面纹身的兵士划桨,人数虽多,却是远远不及鬼面巨魈舱内踩动轮桨来得轻省快捷。
若说特别之处,便是此船船舷入水之处竟有一圈厚厚绿泥,看似苔藓,却有无数粉色小花生出,极细极密,几不可见,远远看去,便如一条粉带装束船舷一周,倒也煞是好看!
蓬木苏早在船头等候,但见众人来到,立刻下得船来,先给南巫见礼,随即又向早已认得的迢远伯白招呼一声,待到看见阿瓜之时,蓬木苏忽然咦出声来。
阿瓜闻听此声,立时抬头望来,只见面前这位女王好生奇怪,衣裙短促、坦胸露乳不说,脸上却是纹路纵横、五颜六色,一眼看去,煞是妖冶风骚,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似曾相识之感,可这人似乎并未见过,为何望向自己的眼神之中这般热络,倒也是怪了。
南巫一眼扫过,已然心中了然,于是便在一旁代为引荐,阿瓜这才明白,此人便是曾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的蓬泽女王,念及至此,阿瓜不由得脸色凝神,对着蓬木苏恭恭敬敬的躬身一揖,口中更是连声道谢。
蓬木苏一边还礼,一边却也颇感纳闷,只因眼前这个少年身在胧朦寨时几乎便要死了,此时却又面色红润,行动自如,竟无半分病痛之态遗留,便是南巫身负妙手回春之术,也不见得恢复如此之快。而且,这人竟是不认得自己,莫非已将那晚之事全然忘却了不成?如此一想,蓬木苏脸上立时挂出一丝不悦之色。
南巫岂又不知蓬木苏心思,只是此事太过蹊跷,便是自己也是尚未完全通晓,绝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清,因此南巫索性吐出几句含混之词,打个圆场,先让阿瓜登船,待到闲暇之时,再来为蓬木苏点拨一二。
阿瓜身后便是阿莎,眼见阿莎从面前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