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胧朦寨中,阿瓜体内三股华粹之炁激荡不止,以至性命岌岌可危,南巫无计可施,这才与铄凛暗中商议,先将阿瓜带来孤峰寒潭,暂时置入那眼寒冰幽井之中,本意只是将阿瓜体内华粹之炁暂时冰封,使之不至立时冲垮阿瓜经脉,以便等待铄凛返回本旗,求取消解之法。
但南巫与铄凛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玄冰蟒鳞铠竟然就此不明不白的穿附于阿瓜之身,便如自行择主一般,而且此时看来,已然铠甲附身的阿瓜竟无半点违逆之感。
更加不可思议的便是,同为天羽神物的铠甲竟以自身寒幽之气,竟与阿瓜体内的两股莹华之炁相抵相融,使之顺序归流经脉,不再冲突为祸,终将阿瓜小命救了回来!
这番巧合太过蹊跷,一待南巫元耆和盘托出,铄凛顿时呆住,眉眼之间更是罕见浮出一丝诧色!
“只除非他才是那人,想来血脉相承,竟将莹华之炁一并得到了!”
愣愣出神片刻,铄凛渐归平静,一个大胆猜测随即浮出心海,于是铄凛天目又启,再度向着南巫望来。
忽见南巫元耆竟于此时莞尔一笑,对着铄凛眨了眨眼,似乎便是一样心思,铄凛不由心中大定,随即眼波流转,将目光再度投向阿瓜,只是其中神色却已全然不同!
孤峰寒潭,南巫居处,铄凛忽见阿瓜已然行动自如,几与平常无二,于是便要悄悄离去。
迢远却已早早瞧见,立时迎上前来,先对铄凛兜头一揖,便要再将那番陈词滥调说上一遍,恩公二字刚要出口之际,迢远忽然想起曾经那番机锋,于是改口说道:“铄兄留步,既已来了,为何便要急着回去?左右无事,不如共谋一醉!”
铄凛似乎对铄兄称谓稍稍意外,心道:不过区区数面之缘,竟已称兄道弟,这些人族子弟好生轻浮。
正欲再以“铄凛”二字纠正之时,却见迢远目光流澈,面含笑意,一派天真无邪神色,似乎并无世故之意,反倒多有真情流露,于是铄凛忽然醒悟过来,转而说道:“铄凛尚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
说完,铄凛便即转身,但还不等拔步,肩头却被重重拍了一记,一股大力顿时从铄凛肩头生出,竟将一个圆滚滚的粗壮身子腾地弹出老远,只听远处噗通落地声响,同时还有一声“哎哟”出来。
铄凛转头,便见一个个头不高却又白白嫩嫩的胖子此时正四仰八叉躺在远处地面上,一手叉腰,一手撑地,正自慢慢爬起身来。
待到铄凛看清那张面孔,才知拍肩之人竟是曾经救过的那个似乎名叫伯牙的炽谷莽汉!
伯牙看似摔得极重,却是并不着恼,口中更是说道:“没想到你这瘦巴巴的身子竟有好大力气,伯牙不过是想跟你道谢罢了,听说是你将我从那处悬崖揪了上来,夯伯牙在此谢过了!”
说完,伯牙勉强直起身子,举起手,对着铄凛拱了一拱。
铄凛见此,不由愕然。只因铄凛并无重伤伯牙之心,但这般抚背拍肩之举,铄凛却是从未经历,以至体内反制之力自行生出,这才将伯牙弹了出去。
铄凛心中歉意已生,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出口,呆立片刻之后,却又忽然举手,学着伯牙刚才模样,也对伯牙拱了拱手。
若是换做旁人,此举便是太过寻常,但眼前这位铄银左使一向冷峻之色示人,不食人间烟火,犹如神仙一般,因此做出这般人族礼数大出众人意料。
迢远与伯牙见此,不禁一起拍掌大笑起来,伯牙更是早早上前一步,将铄凛手臂一把抓住,一丝反力将发又发之际,铄凛忽然忍住,任由伯牙将自己挽起,一路拽到石桌一旁。
这两日,迢远早已将自己中毒疗伤经历叙说一遍,更数次提到铄凛之功,因此阿瓜一旦认出铄凛面目,便也上前一揖到地,口中却无一词。
便是如此,铄凛已见此人神色至诚至恳,望来目光之中更有一抹真切流转,于是铄凛竟然罕见伸手,托住阿瓜双臂,轻轻向上扶起。
随即,尕二迎上前来,少不得又是一番胡言乱语,自吹自擂,偶尔也还夹杂几句人话。待见铄凛微微皱眉,似有不喜之色,尕二立时识相闭嘴,反将仲黧拉到身前,再而絮絮叨叨得引荐一番,阿四与海疏随后也来见礼。
许是已被众人这番热情感染,铄凛也便不再急着离去,反而决定在此盘桓片刻。
南巫见此,倒也不辞辛劳,早早吹起钗笛,那些鹿儿猴儿连同鸟儿龟儿便一起出动,不一时,便送来一些鲜花奇果,南巫再搬来两坛好酒,煮好一盏香茶,任由众人取用。
铄凛不饮不食依然如故,口中更无只言片语发出,只是不时鼻翼翕动,将面前香茶腾起的白雾偶尔吸入一丝半缕,更对眼前这些人族子弟的高声低语若闻未闻。
一羽众人,动静不一,虽已不觉别扭,却总归有些乏味,如此枯坐半晌,光阴不觉飞逝。
夕阳西下之时,铄凛起身,便要离去。
众人不舍,刚要开口挽留之际,却见一只鹩哥忽然飞入潭心小岛。
南巫拐杖徐徐伸出,鹩哥便即落下,南巫见鹩哥脚边有一小小竹筒,立时取下拆开,便见一封信札。
这封信乃是蓬木苏所书,言及那夜胧朦寨驿馆之中,两拨信使不堪共枕虫兽之扰,当夜便即匆匆北返而去,fēng_liú郎君之梦便没有做成。
这番铺排蓬木苏自已说过,南巫此时见了,只是笑骂蓬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