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极了。
御书房内一片狼藉,江行烈撑大着一双往日里威严肃穆的眼眸,表情却狰狞不已,他双手死死的攥着夜九宸,目光中满是期盼。
可是夜九宸从始至终都擎着一张带着浅浅笑意的脸,居高临下的,淡淡的睨着江行烈。
仿佛这一刻,他才是伫立在九天之上睥睨苍生的王者,而江行烈不过是匍匐在他脚下的蝼蚁。
“宸儿……宸儿……”
“臣,恐怕不能遵旨了。”
江行烈一遍一遍的呼唤着,然而夜九宸却冷不防的开口,冷冷说了一句。
一句话,让江行烈原本就瞪大的眼眸,瞬间凝滞住。
“你……”
“皇上难道还不知道,您体内的蛊虫,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解了。”
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夜九宸此刻眼中的幽冷,却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一瞬间,江行烈只觉得身体内的血液仿佛袭过一阵冷风,瞬间便被封冻住,再也无法流淌,他身体僵硬着,却又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什么意思?
夜九宸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自己体内的蛊虫,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解了?
费仲体内不是有母虫么?
自己上次喝了他的血之后,不是就立刻好转了么?
想到这里,江行烈不禁向前挪动了一下双手,想要更死一些的将夜九宸抓住,也想要问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然而却没想到,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头部好不容易放缓的剧痛,冷不防的一下子再次袭来,铺天盖地,宛若海啸而至,火山喷发喷发一般,让人无所遁形,无从抵挡。
江行烈满脸满头的伤口,被鲜血浸满的面部,此时也因为疼痛而开始扭曲起来,他将双手从夜九宸的身上挪开,疯狂的去抓挠自己的头部、脸部。
那些地方早就已经被他抓的血肉模糊,血流不止,然而他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般。
“啊——”
江行烈一边抓,嘴里一边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身子也控制不住的在地面上打起滚来。
丝毫没有一丁点,从前那个坐在龙椅之上,威严不已的一国君主模样。
夜九宸慢慢站起身,漆黑深邃的眼眸微微一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动容。
而江行烈癫狂归癫狂,发疯归发疯,此时也明白了一件事。
是夜九宸!
这一切,都是夜九宸!
“你……你……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意识到这一点,江行烈努力的咬着牙,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慢慢的扶着桌案将身体撑着站了起来,仿佛在夜九宸面前,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挺直脊背。
“夜九宸,你真是好样的,你真的是朕的好儿子!
朕如此疼爱你,如此器重你,甚至要将手中的江上拱手相送给你,你却对朕恩将仇报。
当初发现蛊毒的时候,你就已经动了手脚,就是为了害朕到现在这个地步!”
事情到了这一步,江行烈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他虽然此时正被那只发了狂不受控制在他脑中的蛊虫折磨着,痛不欲生,可他是江行烈,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君主,是这西凉的君王,将来还是要统一整片大陆的,唯一的王。
他怎么可以倒下!
怎么可以在害自己变成这样的人面前倒下!
不可以!
就算是死,也要站着死!
何况,他不会这么容易死!
看着江行烈那张猩红狰狞的、却又暴怒愤恨不已,恨不能直接从自己身上也剜下两块肉,喝下几口血的模样,夜九宸却只是平静的挑了挑眉。
“皇上冤枉臣了,从始至终,臣什么都没有做,都是皇上您自己做的,您忘记了?”
“你……你什么意思?”
“最初发现蛊毒的人是皇上你,让我们找出事情真相的人也是,惩治费仲、费皇后的人是你,折磨费仲到重伤、命不久矣导致蛊虫不受控制的人也是你,喝血刺激到蛊虫不受控制的人,更加是你……
每一件、每一桩都是皇上您自己做的,怎么能够将罪名安到臣的身上呢?
这个锅,臣不能背。”
夜九宸不咸不淡的用着冷月的名言,嘴角邪魅肆意挑起的弧度,让江行烈整个人都快要原地爆炸了。
“你……”
他想要反驳,可是却发现无从反驳。
夜九宸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事实,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自己做下的决定,没有任何人建议,也没有任何人推动。
可到了这一刻,看着眼前夜九宸这幅淡然的模样,江行烈才猛地明白过来。
“哈哈……”
蓦的,江行烈开始大笑起来,仿佛那蛊虫带来的疼痛在这一刻消失了一般,让他忘记了要癫狂。
他大笑着,狂笑着,配上脸上猩红狰狞血,可那双睚眦欲裂撑得老大的眼眸,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地狱深处看守的修罗恶鬼一般。
一片狼藉的御书房,陷入了诡异之中。
夜九宸隔着一段距离,静静的看着江行烈,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止住笑意,用充满仇恨的狠戾的目光,一瞬不眨的瞪着自己。
“夜九宸!”
蓦的,江行烈开口,大喊了一声。
“你做这一切,到底想要什么?
你想要朕的皇位,还是朕的江山?这些原本就是朕要给你的,你何故要做这一切?你是朕的儿子,是朕和你母亲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