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洛新匀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洛夫人笑得声音发颤,口中笑骂:“去去,我才不稀罕。”
洛舒醉晕晕地走了回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向最哥竟将他许给千机门!她也曾有诸多梦想,在心中也曾描摹过未来的如意郎君,但绝不是这样稀里糊涂就定了终身。
洛新匀开窗看着妹子单薄的身影越走越远,长长叹了口气:“若非如此,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同她说。”
“你瞧着好了,明日醉儿便会找借口出门。你不如早日传书千机门,叫他们安排了人在附近守着。不然醉儿不分青红皂白上了山的话,后面的事可就难说了。”
洛新匀关上窗,揽了妻子的香肩:“都说长嫂如母,你想得甚是周全。”
不出所料,第二日洛舒醉果然托词出门游玩,晓行夜宿到了入樵山附近。那天同云绯若打完一架后,她便遇上了千机门的弟子,凭着洛新匀的手书,她信了他,于是顺利上了千机门。
她原本想着,待见到了齐无离,她便说明来意,把婚退了。婚讯尚未传扬出去,想来堂堂千机门少主也不会强人所难
只是世上之事从来不是她想的那种模样。
她未曾想过,这世上会有一个男子,能符合她对梦中情人的所有想象。
他丰神如玉,一双星眸专注而深情。然而他又不同于寻常男子,但凡见着个有几分姿色的女子视线便如蛛网一般讨厌。他端庄自持,带着淡淡的恰到好处的疏离,即便是同她并肩而行时,也绝不沾到她的衣角。
千机门阴暗奇诡,但她眼中的齐无离却是那枝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他在路上同她说,他爹娘不赞同这门婚事,想来对她不会太客气,请她宽恕。
她看到的却是一对热情万分的夫妇,然而那热情下面,她感觉到了言不由衷。她有几分心疼,连生身父母都如此,她的未婚夫婿在家中处境想来有些艰难。
于是她干脆在千机门住了几日,摆足了萃玉门大小姐的谱。她要让所有人知道,此后齐无离有萃玉门做靠山,将来的门主之位稳稳的。
“舒舒,我想起来我是第一回来千机门,恐怕得先去拜见齐门主。”洛舒醉自称“阿洛”,云绯若想到将来见了洛新匀不方便称呼,于是自作主张叫她“舒舒”。
她心中忐忑,虽然想极了齐无离,可如今他的未婚妻就在身侧,她实在无法若无其事地随着洛舒醉一同去见他。
可要是转身走了,她也不甘心。
“也对。”洛舒醉指了指身边送她下山的汉子,“就你了,送若若去见门主。”
“可是少主让弟子送洛姑娘下山……”
“我先不回去了,你还要赶我下山不成?”
那汉子眉毛抖了抖,赶紧收声带着云绯若走了。
洛舒醉前几日见过那对夫妻,心里十分不愿意再去叫他们一声伯父伯母,于是干脆往齐无离的院子走去。她这几日住在千机门的客院,只远远望过那边几眼。那院子外围拱立着诸多参天古树,院墙高耸,看不到里边情形。
“不如我就在门口守着,离哥回来一定十分惊喜。”
她为自己脑中忽然浮现的“离哥”暗暗脸红了红,一颗芳心神思不属,却没留意一个浅红身影跟在她后面几尺处,若隐若现。
那自然是佯称去见门主的云绯若了。她走到中途便打发了那弟子,悄悄缀在洛舒醉身后跟到了齐无离的院落。
院门是开着的,云绯若看着洛舒醉熟门熟路地进去返身关了门,如同回家一般随意,心头发苦。
她实在是不该来的。
只是此时再走已然来不及,她躲在树后,远远地看见齐无离走了过来。
他好像比半年前瘦了些,衣衫有些宽大,显出几分形销骨立的味道。
“阿离修为高,我若是离得近了,难免被他发觉。”
想了片刻,她钻入树林,跃上了那堵高墙。她倒是一点都没想到,自己明明可以借着树林的遮掩迅速离开。因为在她见到齐无离的身影时,她的脚便如生了根一般,再也离不开这里分毫。
那墙的里面,是一片雪白的梨花。
也许仅有一株梨树,但从她的方位看去,那梨花无穷无尽,触目所及尽是娇嫩的白色,在夕阳中发着光,令人目眩神摇。
她想到了修元殿的红梅,想来这满院子的梨花是由他真气维持着。但是她与他相识这两年多来,他从未表露过对梨花的特别喜爱。
“舒妹,原来你没走吗?”
她听见齐无离开了门,想来洛舒醉并未进房,故而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叫她‘舒妹’,好生亲热。”
“是啊,怎么皱着眉,看见我不开心吗?”洛舒醉见他并未如她所想那般高兴,不由带了几分嗔怨。
“自然开心的。”
齐无离嘴角牵动,笑了笑。
洛舒醉看着他,那笑容分明很淡,却好像勾了她魂,令她失神。
梨花纷纷扬扬,落了她满身,她好像才刚发现一般,讪讪道:““这梨花怎么这个时候还开着?”
“因为是无果之花,除了开花,也没别的法子可想。”
洛舒醉没听懂,墙头的云绯若心中一痛:她跟他之间便如这梨花,没有结果,花开得再好,也只是看着美。
“走罢,天不早了,无论你今日回不回去,晚饭总需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