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不是随意哪个礼部衙门的官差,也不是寻常的小吏,而是正儿八经的礼部官员。当然,这不是说甄仕远认得来的这位礼部衙门的大人,而是从此人身着的官袍推测此人官位位及四品,算起来应当在礼部衙门内也是排的上号的人物。
这么一个人亲自过来大理寺回话,甄仕远有些意外,下意识的抬头望了望天:今儿是个阴天,太阳打哪边出来也不知晓。
按理说就算是他走后礼部突然转了性子,那也只需要遣个寻常的礼部官员过来走一趟就好了,万万轮不到如此品阶的官员亲自跑一趟。
甄仕远有些疑惑,观察了一番这位礼部的大人,便走了过去。
见甄仕远过来,那位坐在堂中喝茶的礼部官员连忙起身,带着满脸的笑意迎上来拖长语调唤了声:“甄大人!”
看着那不过才到中年的礼部官员强硬的以还不到耄耋的年纪挤的脸上的褶子如菊花般绽放,甄仕远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这幅热情的样子真是让人受不住,怪……渗人的。
甄仕远觉得自己这一刻排斥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稍微要点脸皮的估摸看了也知道稍稍注意一下了,接下来只消公事公办,给了画像走人就好了。
不过这位礼部的大人不知道是“礼”这一字修的太到家了,还是脸皮的厚度远远超过他,对他排斥的反应恍若未见,犹自一张笑脸紧紧的贴在他的冷屁股上不肯放手。
甄仕远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忍住胃里泛出的不适对那礼部大人抽了抽嘴角,道:“好说,此事……我已经知晓了,你将此人消息交给我便好。”
那礼部官员闻言依旧笑的满脸褶子,手里举着那张画像道:“甄大人,可要下官向你解释一番此人的来历?”
甄仕远道:“……我识字的,你带了卷宗我自己看也是可以的。”
那礼部官员对他的回应似是觉得有些遗憾,感慨道:“下官也想为大人查案略尽绵薄之力的。”
甄仕远闻言忙摆手道:“不绵薄不绵薄,如此就够了。”
这样啊……那礼部官员脸上露出些许失望之色,似乎对无法出手相助深感遗憾,顿了顿之后,他再次对甄仕远道:“那甄大人下次有用得上下官的地方定要及时开口,好让下官及时过来……”
“好说好说!”不等这人说完,甄仕远便忙不迭地打断了他的话,抖着身上的鸡皮疙瘩赶人:“我大理寺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便不留大人了,礼部事多,大人先回去吧!”
好在这话之后那位礼部官员没有再坚持,扔下一句“我姓孙,甄大人下次有用的上礼部的地方,莫要找别人,直接来寻我便是”才终于走了。
甄仕远连连点头应是,见这人总算走了,甄仕远不过才松了口气便立时唤来了方才进来禀报的官差,抬了抬下巴,道:“你跟上去送送那位孙大人,送到……呃,门口便差不多了。”
官差对他的吩咐听的目瞪口呆:既是怕怠慢那位大人,想要送一送那位大人,甄大人亲自送不是更好吗?而且听甄大人的意思是只要将那位大人送到衙门门口便好了,如此的话,大理寺衙门又不大,去大理寺衙门门口才几步路?实在是偷懒,想差遣他帮忙送一送那位孙大人那便干脆送回礼部衙门好了,左右跑去送人的是他,又不是甄大人自己。
当然,这也只是官差自己暗地里的腹诽而已,听罢甄仕远的吩咐,他只是略略一愣便很快追了上去。
甄仕远手里拿着礼部送来的卷宗,却没有立时查看,而是在屋堂中来回踱步,似是在等着什么消息一般。
很快,那先前被遣去送人的官差便匆匆回来了,他似是有些焦急,来不及进门便急急唤了声“大人”,而后急急出声道:“大人,那孙大人出衙门之后便上了等在衙门门口自己的马车,只是临上马车前,属下听到那孙大人对一位立在马车旁的仆从说了一句‘已经按相爷交待的做了’,属下也不知是哪个相爷……”
正急急禀报着的官差话至一半突然戛然而止,面对甄仕远不辨喜怒的脸色他恨不能狠狠的甩自己一个耳光:这除了裴相爷还能是哪个相爷?难道还能是与大人早有嫌隙的房相爷不成?
不过好在甄仕远并没有发怒,或者准确的说是没有对官差发怒,他只淡淡点了点头,便让官差下去做事了。
他确实不喜欢他人在他面前提及房相爷的事,可他甄仕远又是什么人?还能因为手下那群官差无意提及事关房相爷的事就胡乱发作不成?
更何况现在比起这些陈年旧事,显然手里的案子更重要。
甄仕远带着礼部送来的卷宗回了屋堂,而后顺手关上了屋门。回到椅子上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翻看了礼部送来的卷宗。
通常大楚的各类大典都是由礼部主持的,而这份三年前的寻人令也是因一场大典引起的。
渭水端午龙舟节。
比起国典,端午龙舟节并不算是什么隆重的大典,所以,陛下以及朝中一等一的权贵鲜少有参与的时候,这更多的是民间庆贺的习俗。
不过对于长安城中某些闲在家中没事做的纨绔子弟来说,这又是一个名正言顺聚会玩闹的日子,所以每年渭水端午龙舟节虽然陛下以及朝中权贵群臣不参与,可民间依旧是大办的。
三年前的渭水端午龙舟节上发生了意外,搭在渭水河畔的木塔坍塌,有无数人落水,虽说彼时在场的官差奋力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