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书屋>军事历史>大唐暮云>第一百四十六章 帝王之术(下)

但李泌克制着自己的真实心绪,不叫它浮上来。毕竟,这天下,远未到承平之时。

“陛下,臣斗胆一问,河东节度使马燧,可有奏折前来?”

德宗脸上的笑意蓦地凝滞,似乎有些吃惊。李泌的头脑异于泛泛之臣,这是从曾祖父到父亲,都论定的,但德宗仍未料到,李泌已经六十余岁了,此前外放杭州做刺史,远离御前核心很有一阵,怎地反应与思谋,仍如此机敏。

德宗有些微微的沮丧,倒也不再瞒着这位帝师老臣,直言道“公真是料事如神,北平郡王马燧,奏折没来,但是直接派来了他的幕府之人,武元衡。李公可听说过这位年轻人?”

李泌闻言,稍稍放心了些。他在京城居住时,在一些贵族名士的宴饮中,见过武元衡几次,记得他是个虽然出显赫、但举止颇为方正谦逊的少年郎。

德宗继续道“卤簿过了秦岭,在奉天城内,浑公将武元衡带到朕的跟前,这位小武郎君,替他主公请奏出太原、袭河中,平定李怀光的朔方军。”

李泌略一品咂,心道,怪不得浑瑊今在上一副看李晟笑话的表。

马燧和浑瑊,都是很早成名的武将,在平定仆固怀恩之乱中,一个在北面,一个在西北面,都出力建功,这许多年来又未有地盘之争,似乎交不错。此番收复长安的功****李晟几乎独吞,浑瑊自然不愿李晟再去争攻打河中朔方军老巢的大功。圣驾回长安,出梁州后,先到奉天、再到咸阳,等在奉天的浑瑊先发制人地将武元衡引到圣上御前,也是不难想到。

“李公,太原向来是我大唐的北都,紧邻回纥,马郡王自镇守北都以来,回纥人不敢轻易南下劫掠,他也堪称朝廷的股肱老臣。况且,河东镇与李怀光的老巢河中镇南北毗邻,自古由北往南攻,总是有如破竹之势,马燧的兵卒又休整了小半年,不像神策军那般刚刚经历过大战。朕看,出兵李怀光的重任,就交给马燧吧。

平心而论,天子这番话,在用兵战术上,没有太大破绽。

不过,莫说李泌,就是一旁侍立的陆贽,虽然他作为翰林学士这样的内臣,今没有含元朝会的一席之地,此刻听了德宗绕来绕去的几番话,也明白了个大概。

与李泌一样,陆学士再是丹心拳拳付于帝王家,仍不免骤然有些喟叹。

他想起,李怀光叛唐之前,派使者来御前讨要粮饷赏赐、李泌也竭力劝圣上点头时,韦皋明明立刻站了出来,奏禀愿以陇州营田所获,加上岳父张延赏的川蜀积粟丝帛,发往朔方军,却被圣上最终回绝了。

彼时,圣上清楚地告诉过陆贽“韦皋窜得太快,莫教其再立新功。”

后来,亲历了咸阳调停朔方军与神策军矛盾的陆贽,坚定地认为,韦皋的建言,或许是挽回李怀光的最后一次机会,却被天子断然放弃了。

在天子心中,大概,防功臣,比避叛乱,更为重要吧?

陆贽纵然感慨万千,也仍深深低着头,一副沉默聆听的姿态。

李泌来到天子的边后,陆贽明显感到,自己的压力小了许多。外人看来,这位年轻的红人学士,风头似乎被四朝老臣给抢了,但灵慧与心如陆贽者,则能明白,李公此举,何尝不是对更为年轻的帝国文士的一种保护。

目睹了崔宁在奉天被缢杀的全过程的陆贽,方才走进延英时,背后漫上一种莫名其妙的寒意。在泾师叛乱、天家逃亡之前,已受德宗青眼的陆学士,经常出入延英。但今时今,他却感到异样的森之感,以及一种对于中书舍人这样的枢密地位的惶惑与迷茫。

而李泌此时,无心虑及其他。

他对于德宗那么快地就开始思考以其他武将牵制李晟势力的举动,纵有微微心寒,但也谈不上多么反对。

相反,既然提到河东马燧,李泌意识到,自己想要谈及的问题,倒是找到了突破口。重生之寡妇不下堂

忽又神一变,正色道“都是些命不由己的伶人,又不是五品以上的伪官,朕哪里就指望她们三贞九烈、不侍贰主。霍仙鸣,你叫人去内教坊传旨,贼泚篡据大明宫期间,无论她们做过什么,朕都不予追究。

“遵旨。”

德宗又对着李诵,慈蔼温言道“太子毋太紧张,这一路车马劳顿,今夜好好去睡一觉,不必再牵挂着朕。”

李诵忙谢恩,抬起时,略略迟疑,终是鼓起勇气补充道“陛下容臣再禀,今臣往少阳院时,路过学士院,听说里头也关着两个人。是……是陛下去岁召入京城论诗的严巨川和李冶。陛下是否,也给个示下?”

德宗双目中锐利的光芒闪过“他们又因何被关?”

“据闻,贼泚令李冶献诗,李冶赋得不少篇章,尽是悖逆大唐的句子,贼泚却令人传颂于东西二县。那严巨川,倒未听得有此不义之举。但李晟要放严巨川出宫,他却拒绝,说是,说是自己与李冶皆被贼泚从长安城中的客舍强行押进宫中,他愿为李炼师作证,二人都是心念旧主之人,李炼师从无令诗家蒙尘之举。”

“哦,如此。”

德宗正沉吟间,李泌却已意识到什么。

“陛下,臣斗胆进言,臣在杭州作刺史时,约略知晓,韩滉与这女冠诗人李冶,很有些交谊。现下听来,这位李炼师不知恪守臣民之节,恐怕也是贼泚故意诬陷。陛下还是尽快放这李炼师回东南去罢。”

去岁泾师兵变前几天,李冶到了京城,德宗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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