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搂着她说话时,一直在不停地将手腕上的绑带解开又绑上,一直到每条带子都笔直整齐,就这样他还想拆,是她装困之后他才放弃。
前阵子燕绥只要能睡在她身边,就能很快入睡,可今天,他一直在折腾。
是这次受伤导致,还是随着时日增长,他的问题本就是会越来越重的?
他如此才智出众,朝廷经略世家几乎全是他一个人操持,进可应对世家,退可震慑群臣,这样的一个皇子,陛下为什么始终没想过让他做太子?
这个问题,细思极恐。
她禁不住微微一个寒颤,心里还想就这事再好好思索,但终究是扛不住身体的衰弱,很快便落入了一片黑暗中。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燕绥不在身边,他睡的那一半,像没人睡过,床褥整齐,枕头横平竖直,一丝褶皱也没有。
她叹了口气,正准备挣扎起身洗漱,外头却有声音传来。
先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大牛,我们夫人昨夜感染了风寒,今日是走不了了。夫人让我们来问问,你家媳妇可醒了没?”
然后她听见燕绥答:“昨夜醒了,如今精神不错。请代我问夫人安。”
那丫鬟便又道:“大牛,等会我们要去集市买些东西,瞧你身高腿长的,也去帮我们一把吧?”
文臻正心想哈哈哈又垂涎某人美色了,不怕被撅个跟斗就来吧!
结果她听见燕绥道:“这个啊,我得问问我媳妇。”
文臻:“……”
那丫鬟笑道:“问你媳妇做甚。她又去不了。咱们救了你,帮个忙也不肯?就在这镇子上,一个时辰就够了。这镇上今日正好逢集,你也可以给你媳妇买个花儿戴。”
燕绥道:“是吗?那我去问问媳妇喜欢什么花样儿。”
文臻:“……”
那丫鬟噗嗤一声笑了,又有些悻悻,道:“你媳妇你媳妇,行了你先去伺候你媳妇罢。”
燕绥似乎也不介意,当真应了,文臻听见开门声,想装睡,想想还是算了,睁开眼笑眯眯地看着他。
燕绥立在门口,看着刚醒的文臻,她刚刚经过一场深眠,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颊上一抹微粉如新桃,眼眸乌溜溜地晶莹水润,红唇微微有点厚,因此总显得有点嘟着,十分乖巧,引人采撷。
她散着头发,一缕青丝弯在胸口,xiè_yī睡得微有些皱,露出里头一抹雪色,看得他心头一热,眼眸里便带了笑。
文臻却没注意这些,还没等他开口,便道:“你媳妇不喜欢戴花儿,你媳妇也不喜欢你陪别人逛街儿。”
燕绥唇角一勾,“那就不陪。你夫君只陪你好不好?”
文臻不过是开玩笑,没想到他打蛇随棍上,一句夫君无比顺口,一时倒不知道怎么接,半晌噗嗤一笑,道:“殿下,跌了一跤,怎么就把你给跌糊涂了?”
燕绥若有深意地笑,“我倒觉得跌清醒了。”
又道:“既然要停一日,又没什么事,听说这边镇上有集市,我背你去逛逛如何?”
文臻瞪大眼睛,“我以为我们正在颠沛流离和大部队失散的逃亡当中,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有我在,用得着逃亡吗?”燕绥顿了顿,忽然道,“大部队?”
文臻以为他是不明白这个现代口语,随口解释道:“就是咱们那个浩浩荡荡,三千金吾德容言工三纲五常齐出动的刺史就任队伍啦。”
燕绥一笑,道:“要他们这些废物何用。”
文臻看一眼他还不大灵便的手臂,提醒他一个伤员不要总吹牛皮。
燕绥却没这份自觉,道:“出去逛逛还是其次,主要得找个机会确定咱们到底在哪里,以及这个车队到底是谁家的。”
他将昨天的情况和文臻说了。文臻也觉得,如果此地离长川已经不远,且这个车队从上至下,看行事人品都还不错,也颇有势力的感觉,不如混在其中走上一段。省得燕绥带着她这个累赘,孤身在外,如果像之前那样,总和大部队阴差阳错,再出什么岔子反为不美。
“我看见车轮内侧有雪鸟标识。”燕绥道,“好像是长川易家门下附庸家族裔家的族徽。”
文臻知道长川易这样的大家族旗下是有很多附属家族,但是这雪鸟标志真的是裔家的吗?她为什么觉得哪里不对?
燕绥却已经站起身来,道:“别想那许多了,走,出去转转。”
他转身的时候,文臻才注意到他今天衣服已经换了,想必是这里周到的主人家的馈赠,是一件淡绯色的长袍,文臻从没见他穿过这样的颜色,总以为燕绥气质矜贵容貌昳丽,这种有些轻浮的颜色配不上他的风神,然而美人就是美人,美人没有不能驾驭的,他着绯,便如三春先至,翩翩fēng_liú,一冬似都无雪。我的纨绔法身
文臻怔了怔,随即才反应过来,东堂的民谚里,老鼠吃多了盐会变成蝙蝠,燕绥这是在暗搓搓骂她呢。
她艰难地咽下嘴里的咸鸭蛋,翻个白眼,“我变成蝙蝠,也要夜夜倒挂在你床头,看你……”
还没想好下面说什么,就听那人接道:“看我睡觉?看我因为你做春梦?”
文臻又呛住了,这鸭蛋还挺咸,她斗不了嘴,就用眼神斗他,但是还没斗几秒,燕绥忽然撩开她的头发,捏了捏她的耳垂,道:“哟,红了。”
又端详了一下,笑道:“像个透明的红萝卜。”
哎呀呀,这狗男人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