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王上,臣曾进宁府书楼看看,发现其中有诸多各位族国先王手帐,看起来亦是难得之物。偶有翻看,发现其间还有在位族王的摘记。敢问,若非与各族王有私交,何来亲手做的摘抄之本?”文渐道。
宁泽清澄清:“臣向来喜欢收些摘抄本,只是族王的摘抄,友情相赠,又有何不妥?”
“自然是大大不妥。究竟是何等的交情,才会得到如此之多的本子。况且,”文渐拿出一张文纸,道,“王上,这是臣偶然之间所获的一封书信,沟通之人,正是可丽王与宁将军。”
如此,不仅宁泽清大惊,在场臣子无不惊吓。
“就说他心存异心,你看吧。”
“证据确凿了啊。”
“没想到,宁将军也做起了这等事情。”
一片哀叹之声。
政王皱着眉看文渐递上的文纸,确实是宁泽清的字迹。
“泽清,你自己来看是怎么回事。”
政王将文纸扔在了地上。
宁泽清拾起,神情越发戒备。
这上面所写的。是宁泽清劝可丽王莫要张扬,子袭已起疑心之意。
如此,便坐实了可丽异心、宁泽清叛国之事。
“这可是你的字迹?”政王厉声问道。
他平日相信宁泽清,却也拦不住这等摆在眼前的事实。
宁泽清将纸收好:“回王上,此确是臣的字迹。”
满座哗然。
这就直接认下了叛国投敌之罪?
宁泽清皆道:“这是臣的字迹,却并非为臣所学位。”
这又是何意。
“无论各位如何言说、怀疑,宁某都确认,从未写过这般的文纸。”
“哼,你说没有就没有?如此铁证,你如何抵*******泽清不语。
台下一堆吵吵嚷嚷的人,将政王看得头大。
偶有质疑之声,也被掩盖了过去。
屈明离凑近看那张文纸,细细的,似乎看出什么端倪来,突然将其拿过来,铺在地上,从指甲在一旁抠着。
可他指甲生得短了些,哪里能抠出什么来,便在电商侍女中随便拉了一人来帮他抠。
这侍女忽然被将军拉了拉手腕,害羞起来,也顺着帮他细细抠着。
侍女指甲薄又稍长,在文纸上一道道划着,直将其划皱了。
侍女有些害怕,若是将文纸划破,也不知会不会有罪。
屈明离却仍催促着让他继续。
周围大臣看着屈将军这番异动,也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
忽然,那文纸似是有些破损,裂开了一道小缝。
侍女吓得再也不敢动,直跪着不敢起身,只是哭着。
屈明离按着那处破损的边缘,慢慢移、轻轻划,忽而将一片不足手指盖大小的,写着一个字的薄片取了下来。
“陛下请看,这字是个体的,而非一份完整的书信。”
政王惊讶,走下台子来看,众臣也围过来细细瞧着。
“你继续,看其他字是否也是如此。”政王命令那个侍女。
侍女只好继续划着那文纸。
不知过了多久,第二片、第三片、第四五六片,与那个一般,由一个字、两个字、甚至三个字连在一起的小纸片从文纸上取了下来。
将这些取完后,这张文纸竟然有了分层之势,每层都极薄,而上面这层竟是镂空的,空缺之处,即从中取下的片片薄片。
这封书信,是这样拼凑而成的。
众人恍然大悟。
政王回到王座,问道:“文相,你这封书信,是从何而来?”
文渐不语。
“伪造之人既敢以此诬陷命官,想必也想好了事发后的去路,难道文相还要包庇这人吗?”政王厉声道。
众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了文渐身上。
文渐低着头,弯着背,一副受挫的样子。
忽然,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随后越发大声。
“陛下,这封书信,便是由我所为,又谈何包庇之说。”
没想到,他竟如此便应了下来,一点都不遮掩。
政王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既然文相自己也承认了,就莫怪本王降罪于你。来人,将文相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文渐被将士们带了下去,嘴角却仍挂着那番笑,似乎并未妥协。
宁泽清心中不宁,对政王道:“王上,此事蹊跷,绝非文相平日的风格,其中缘由,还需细细探查。”
文渐诬陷宁泽清,宁泽清却还替他说话,简直匪夷所思。
就连屈明离也是这样想的。
“宁将军说的有理。”
这声音来自大典末端,众人寻声望去,说这话的竟然是宇雄将军。
他从前位属大将,与文渐亦是势同水火。自下派又上调后不复从前荣耀,只是立于朝堂末端,沉默寡言,不大有什么动静。
此处替文渐说话,倒更是令人没有想到。
政王有些气恼:“说他有罪的是你们,说他们无罪的也是你们。既然如此,你们定好了后调再与本王言说吧。”
政王挥了挥衣袖,便径直离开了大殿,徒留众不知所措的大臣。
阴暗发潮的牢房里,还残留着冬季的寒冷,即使是干枯的茅草,碰在肌肤上,也是冰冷异常。
可天牢里最令人受寒的不是他暗无天日的阴气,而是再无出头之日的死寂。
每个到了这里的,都再难以重回昔日高枝之处,若能保有性命,已属不易,更遑论重回仕途了。
当年的宇雄将军已属例外,这次进来的文相哪还有这么好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