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将军知晓那毒性深重,为何会给郭大人,会给自己服下?”
不管最后毒药给了谁用,毒性如此深重,宁泽清怎么会拿出来用计呢?
乌清笙脸上似乎划过一丝悲哀:“那毒原本不深,顶多令人不省人事,若是医治得当,最多半月便能回复健康。可将军服下的,并非一次的毒量。旁人或许不知,我们医者,确是一探便知的。细细观察后,才知,是将军自己在多次给自己下毒。”
“那时,将军从病中醒来,却得知郭大人自己以谋害众臣之名一意求死,已被太子处决,悲从中来,痛恨不已。将他之死怪罪在自己头上,屡次服毒,以表愧意。如此,毒性积累,难以根除,才成今日屡次发病的病根。”
依乌清笙所言,他们两人,一人自愿受死,一人含愧苟活,竟无一人是圆满的。
“那,将军知道郭大人此举的缘由吗?”
“他虽没有经历那时郭大人是如何与太子言说,可也能猜到不少。那时太子优柔,迟迟不能下断,这也是两人皆行下策的缘由。而且,他们二人常伴太子左右,这样意见相左之处自是甚多。若是一直如此下去,怕是终难决断。而若是太子身边只剩下一人,太子只听一人之言,便能抉择甚快,不必沦落到两难的境地。郭大人想必就是为此,才甘愿自罚的吧。”
屈明离想到平日里宁泽清一副不愿听他人言说,只觉得自己所做所为便是最优之解的样子,倒品出一些心酸来。
他是怕在陷入那般的境地,便坚持着自己所想,不让其他事情影响到太子的判断吧。
那年的烛之北之战,他们二人亦是如此针锋相对,彼此不愿退让,可最后还是将抉择的权力交给了屈明离,那时的宁泽清,又是因何妥协,是怕重演当年的悲剧吗?
乌清笙对屈明离交代道:“此事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莫要与他言说,免得引起过多猜测,反倒对将军不利。”
屈明离自是点头。
牺牲已是事实,何必再多纷扰,使得过去种种皆成无由之谈。
他们二人互相成全了彼此,虽徒留一人受往事千百遍的折磨,也只能默默藏于心间,静静守着自己的职责。既是如此,又何必破坏此等境地。
乌清笙与屈明离一时沉浸于往事中,悲叹、悲鸣,无人言语。
“乌姐姐,我方才将茶具忘在这了。”白落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朝他们笑道。
她进门来,将方才政王所用茶碗收下,离开。
“你方才说,乌老留下一药方,可真的有效?”屈明离问道。
乌清笙皱着眉:“药效也取决于多种因素。那药方我看过,药性甚猛,疗效应该也不错,只是难免留有后遗之症,我一直不敢妄用。如今已是末路,也只能试一试了。”
屈明离一听这药还有风险,便有些急了:“若是不好,会如何?”
乌清笙摇头:“我也不知。可祖父对将军的身体状况甚是了解,他的药方也向来有效,该是能起效用的吧。”
她如此之说,屈明离又有何办法,只能以此来试试了。
看着塌上宁泽清的病容,苍白又无力,屈明离似乎有了隐隐的疼惜之心。
他如今知晓了这些前尘往事,想到往年宁泽清皆是以此愧疚之心过这秋日之季,不免悲叹许多,而自己从前又总是惹他生气,又有些恼自己。
近日来,关于他的闲言碎语越发密集,自己也常气愤他人对自己胡乱猜测,而宁泽清的传闻与自己相比,只多不少,他却从未表现过什么不满。
想来人在其位,有些事身不由己,也着实难以令自己舒心吧。
此次之后,他定要多听宁泽清的劝言,不可一意孤行了。
第二日,乌清笙给宁泽清服用新的药方,屈明离便也在身边陪着,一刻不离,有丝毫的风吹草动,便对乌清笙大声呼叫,生怕出什么闪失。
平常丝毫不惊慌的乌清笙也被他喊得心慌慌了。
如此过了几日,宁泽清仍是没醒,屈明离心急却无可奈何。
就在此时,又突发族国纠纷,屈明离只能应征离开。
他于战场上杀伐决断,很是利落,众将士都觉得主将很是利落,是平时所没有的干脆。
这全是因为他心中担忧宁泽清病情,想早日结束,好回朝看看的缘故。
等他班师回朝时,还是晚间。
屈明离一身血渍的战衣还未脱去,便进了宁府。
他见到的,便是宁泽清靠在塌上,仍旧有些虚弱,却好歹是睁着眼睛,与坐在一旁的政王交谈着,见他进来,先是一愣,随后与他微微点头。
屈明离感觉,战场上连日来吊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四弟这么快就回来了,”政王看着他笑道,“日子倒选的好,泽请今日刚刚醒来。不过,你怎么衣服都没换就来了,这情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犯了什么命案呢。”
屈明离这才臊了些,告退换了装扮,才回到宁府。
此时,乌清笙正为他喂着药粥。
能吃东西,总能养好的。屈明离心中安慰着。
“你府中那位侍女的手艺确实不错,这药粥的药味极淡,一点不苦。可听她说,却放了许多珍贵药材,养病极好。有她在,想你病众也能好得快了。”政王坐在一旁桌上,面前也有一碗一样的药粥。
乌清笙笑道:“白落平日里就喜欢研究这些吃食,能派上用场,也高兴得很。”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