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容,步容,步容。’水泽秋喃喃自语道,这一个时辰里,她都在不断重复这个名字。
水泽秋应该是算早一批认识步容的了,在兰安酒楼、在武当山、在庐州城,她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樱子会为了这样一个残疾人放弃一切、甘愿受死。
十年前步容被押解到东瀛的时候,水泽秋跟他又有过一面之缘。水泽秋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竟然能够破了困神渊几百年的封印,完成历史之不可能。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经历十年磨难,还能冥顽不灵地想要反抗,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志?
水泽秋将历经千辛万苦、漂洋过海来的书信在烛火中点燃,看着它一点一点地化为黑灰。她也不知道新王的去向,一个并不爱自己、却又要囚禁自己的新王。
水泽秋明白,自己虽然不知道,但是有人应该知道,‘起驾。’
踏着点点繁星,握着闪亮明月,轿子停在竹林外面,水泽秋走在冰凉的鹅卵石小路上,越走越欢快,好想舞起来,感觉自己快要飘起来。
三个月没有回来了,翠竹轩仍然是翠竹轩。当她见到这间竹林小屋的时候,心中的欢快顿时又被消灭了,不用看,这里还是这么朴素。
里面还依稀有灯火的颜色,这么晚了,里面的人还没有休息。
‘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水泽秋还是推开了门。
她有着多么吸引人的背影,似有烟霞轻笼,水泽秋是女人,却依旧被她吸引。
一袭纯白色小袄裹着她的全身,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披在她裸露在外的肩膀上,她的手中捧着刺绣,她全神贯注,以至于水泽秋已经站在她的身后,她都没有发觉。
水泽秋轻拍了一下她的左边肩膀。
她指尖微抖了一下,手中的针刺偏了,刺破了她另一只手的食指。
她转过头,看到水泽秋。
脸若鹅蛋,水泽秋见到了。
她急急忙忙起身,‘王后。’
倩影水蛇,水泽秋又见到了。
长发托在了胸前,肩膀一览无余。
肌肤胜雪,水泽秋也见到了。
‘年轻真好。’水泽秋短暂失神,随后微微一笑,‘起身吧。’
‘谢王后。’显然水泽秋的突如其来,是出乎刘雨深意料的。
明明才三个月没见到,水泽秋却感觉刘雨深好像又更美了,她变得成熟、美丽、知性。
水泽秋与刘雨深二人在翠竹轩中共同度过了十年,十年里,刘雨深是水泽秋的丫鬟,只为讨一口饭吃,寻一条活路。
水泽秋刻意地百般刁难刘雨深,她想看看刘雨深的底线在哪里,想看看刘雨深能承受什么样的屈辱。
‘我们多久没见了?’水泽秋问刘雨深道。
‘回王后,九十七天了。’明明三个月即可,刘雨深却清楚到天数。
翠竹轩除了一个厅堂之外,只有两个用竹排隔出来的房间,水泽秋的大一点,十年里,多少个夜晚,都会有人悄悄地前来,走进那间小一点的。
刘雨深低沉的呻吟会透过竹排传来,男人高昂的那一刻也会被竹排捕捉得清清楚楚。而她,水泽秋,却要受这样的困扰!她虽然不爱他,但是也曾听闻过他的高昂。她不知道刘雨深爱不爱他。
‘你在绣什么?’水泽秋注意到刺绣上面的图案。
刘雨深来不及藏起来,就被水泽秋夺去了。
水泽秋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一只肚兜,不是女人的,是小孩子的肚兜。她将刘雨深往身前一拽,眼神看向了刘雨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原来这三个月里,新王回来过!来过翠竹轩!可怜的她,还被蒙在鼓子里!
‘你知道的天数,不是朕走的时日吧?你记的是你孩子的天数吧?’水泽秋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感,她质问刘雨深道。
水泽秋在看到刘雨深小腹的那一刻,心中五味杂陈,她千不想万不愿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想起了自己像刘雨深这样年纪的时候,每每行事之后,都要吃药、或者用真气将自己的经脉秩序打乱,就是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事到如今,还是挡不住了。
‘都是。’刘雨深轻声地回答道。
‘哼!’水泽秋突然一声冷哼,她袖中的细绢在刹那间飞出,将刘雨深的手脚与腰腹捆住,玉手掐着比她还要白皙的脖颈!
‘唔唔唔。’刘雨深窒息得说不出话来,她的小腹也被捆得难受。
‘他在哪里?’水泽秋问道。
‘我,我不,我不知道。’刘雨深回答的断断续续,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掐死了。
‘朕不想多费口舌,’水泽秋没有耐心,事已至此,她今日就不想要刘雨深好过,‘回答朕。’
刘雨深被狠狠地甩在了地上,过了很久,她仍是说,‘我真的不知道。’
水泽秋收起了捆着刘雨深手脚的细绢,只有一只仍然绕在刘雨深小腹处,只要她稍一发作,刘雨深的腹中之物就难以保住。
‘你知道吗?你谁的孩子都可以有,他的就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刘雨深捂着自己的小腹,不论她怎么用力,上面的细绢都纹丝不动。
‘因为他是新王,他的孩子从一出生前,就注定了悲剧!’水泽秋回答道。
刘雨深不回答。
‘你情愿吗?’水泽秋又问道。
‘他救过我的命,我应该的。’刘雨深回答道。
‘你为了他,就是害了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