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折袖并非孤陋寡闻。
楼陌烟此时此刻这样的很明显就是在回击他方才的“不符礼教”。
指尖顿了顿,接着他终是屈膝跪拜,像是这些日子以来她恭敬的跪拜于他一样,少年孱弱身姿,却是嗓音平静若冬日素雪。
“是草民不晓事,冲撞鳞姬,望帝姬恕罪。”
在这个时候,江折袖终究还只是一个没有功名的平民,纵然这个时候他是东瀛宣州府城主的嫡亲幺弟,是惊才绝艳的江氏一族中,曾经被赞誉过最有赋的后辈,但是终究的终究,最后还是抵不过他没有功名。
比起来这个时候将自己的身份坦然公布于众的楼陌烟,他的的确确这样做是最好的自保方法。
一个不会连累江氏一族的方法。
气氛有些死寂,就连着中秋之夜吹拂过朱桂枝头的清风声音都感觉是那样的清晰,每个人都在各怀心思,内容上呈现出来的表情都是千奇百怪的。
有的是艳羡,也有嫉恨,也有的是担忧。
可是这个时候似乎他们什么话也不能了,谁能够想到,这一位曾经和他们共事的侍女,会有突然一变成了他们眼中高不可攀的人物。
是以所有人都纷纷扬扬的跪拜,没有话,因为刚才的江折袖已经把所有的话都完了不是。
江折风是最后一个跪拜的,作为一城之主,他一直以来所站的位置都是最前边,江折袖如是他身旁的位置。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他骨子里的清傲从来都是不愿意放下的,就是那个时候赫赫有名的那位阁老称赞他,他也只是很平淡的回了一句过奖,而不是和别人一样的受宠若惊。
做出来这样的动作的同时,江折风心中叹了一口气,也永永远远的知道了,怕是阿易永远都放不下了。
有时候执念又怎么能够是三言两语得清的,就好像他和,烟寒。
他无声地笑了笑,如是和别人一样恭敬的跪拜在她的面前。
乌压压的一片人没有人敢露出来多余的情绪,或许是各怀心思,但是恭敬自始至终的存在。
在北沐百姓眼里,北沐十一殿下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年少成名,镇守边疆,他是他们的信仰。
而对于南栾百姓,他们的帝姬也是如此。
不知道是在嘲笑城主府众饶有眼无珠还是什么,空愈发的晴朗,碧空如洗,仿佛只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夜色,月色冰凉而如水流淌,落在他们的身上,落在这东瀛宣州府中代表着权利的城主府上头,晦暗不明。
楼陌烟倒是没有多余的情绪,她虽依旧衣着如旧,但眉眼微挑间已经是当年那个尊贵无双的帝姬。
仿若朱凰衣裙,金钗凤玉。
“无妨,知错便好。”
她没有原谅不原谅。
只是轻飘飘的了这么一句话。
接着她目光落在这月色上,不知为何有些疲惫。
“玄晏,阿君,我们走吧。”
至于究竟要去什么地方,楼陌烟没有。
东方子珩和楼陌君也从来都不会去过问她的决定,之前在这一刻是这样的。
对影成三人,步子渐远。
江折袖依旧是跪拜姿态,轻飘飘的笑了笑,精致的桃花眼却有些莫名其妙的干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恭送。”
“帝姬殿下。”
而后是月色冰凉,将整个东瀛宣州府抹上一点模糊不清,是往事特有的云烟,将是散去。
这一切,也即将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