藜嫔。
沂徵,他说的新人,原来如此。
原来,他早就知晓。
原来,牡丹宴,只是碰巧,册藜嫔,才是正经。
昨儿,宫宴上,那首动人的《越人歌》想必是这藜嫔所歌吧。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好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啊……
沂徵,你怎么不知,与我,何尝不是一样如此呢?
“小姐,春儿扶你进去吧,风大,您别伤了身子。”春儿走到我跟前,轻搭上我的臂膀,欲要拉我回殿。
“春儿,你说皇上他可曾在意过我?”我低着头,看着一早春儿给我挑选的这身象征着我帝王侍妾身份的锦秀罗裙,无边的苦楚与纠闷一起涌上了心头。
甘露宫,初遇至尊,我便不能自己,如发了疯,着了魔般,计较着所有。
可结果呢,竟是现在这样子么?
“都收了吧,我也累了,扶我起来吧。”话出口,连我都听得出,那声音是多么的无力与苍白,不远处,滑稽的正是恰有一朵大红牡丹迎风飘落,在枝叶下划过一丝优美的弧线后,安静的躺在了花圃间潮湿的土地上了。
春儿无声扶我起身,我慢步走回到内殿,春儿便又回身复去收拾琴案,我对上铜镜,一一取下头上所有的发饰,像是定了决心般的将丝发瞬间纨做了那庵里的姑子头。
春儿再回来时,我已在忙着置换身上的罗裙了,我在她的眸子里看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的震惊与不解,可我,已然无暇再去顾及和解释什么了。
“小姐!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我清淡一言。
“小姐!”
春儿箭步上前夺过我手中刚刚取来的浅灰色拽裙,使劲扔到三尺外的内殿地板上,秀眉深凝,愤恨言来:
“小姐你怎么……怎么,就这样了?!”
我怎么这样?
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这样。
映入眼眸的是春儿脸上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失望与不解,空悬着的是因着适才被猛夺了衣物而未曾收回的素手,就这样,周遭一阵静默,连空气都凝噎着,僵持畔,春儿终是先摇摇头,慢慢走近我身边,“小姐,春儿扶您坐下吧。”
我歪身安坐:“春儿,如今你也看到了,皇上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的半点影子,在他眼中我也不过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可小姐就如此的胡闹吗?就是圣上再嫌弃,小姐你还有春儿,不为别人,就请小姐想想老爷夫人吧,老爷夫人如若知晓小姐是现今这般模样,该有多难过?”
打在儿身,疼在娘心。
那此刻,我的心如刀割,万念俱灭,真要被爹娘听到耳中,会是怎么样的满心烦忧呵。
“春儿,你不懂的!”我无奈的摇头,似是觉得内心的凄苦不被任何人所能理解。
“小姐!你变了!你几时这么莽撞这么小孩子心气过?圣上也只是册了个藜嫔,你就要遁入空门,那往后呢,圣上还会纳妃,甚至还会有宫嫔诞育子嗣,到时候,难道小姐你就不活了么?你总说春儿小,很多事儿不懂,其实,春儿懂的,春儿知道,圣上他,伤了小姐的心。可,再是伤心,咱们也得好好的不是么,小姐你一向傲气,难道希望旁人看咱们的笑话么?”
君恩如水付东流,得宠移忧失宠愁。我都不知,我犯了何错,竟走至今日这副田地。
眼前,婢女的话语纠结着我的内心,我的确是矛盾的,也确实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固执的以为真的可以一笑而过,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也不过世间最普通的,一个为爱痴迷的女子,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希冀,便会伤心,便会失去本来的生机。
“春儿真的如你所说的懂么?”她真的就懂么?
“那如若萧大人心有它属,春儿能做到泰山崩于眼前而不为之所动的全无所谓么?”
我淡淡问着,虽是隔了一肩距离,却也感觉的到那柔弱身躯在一瞬间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而后,那张心疼的颜面换了表情,乌黑的眸子里也被呆滞,瞬间的充斥。
“小姐,您知道的,春儿只是奴婢,小姐就是再疼春儿,萧大人那里,也都是未知数,在大人心里,一定有爱慕的人,可怎么也不会是春儿的,春儿知晓了,也就不会难过了。”
我冷笑,这与我此时的心情如出一辙的言语,春儿啊春儿,你还说你是懂了么?
“呵呵……如若情至深处,便是让人这般受尽锥心之痛,这还算罢了,可,更还定要与旁人分享此生唯一的挚爱,那我宁可忘情断意,潜心佛缘,再不理凡尘时务。”
“小主这些话说说便罢,千万可要想开,不然,恐怕有太多事儿实在无法让小主如愿。”
一把清亮嗓音引的正欲归劝我的春儿与我一同齐齐回头,内殿门侧,翠儿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进了来,这下里,见我也瞧她,依例她便是俯身行了宫礼:
“奴婢给常在小主问安。”
我不知也不想知道适才的谈话她听去了多少,福祸都随它去吧。我点头,不自觉的恢复了在人前最得体的笑靥,曾几何时,我也能如此了。
“起来。不知姑姑今日前来,是--?”
翠儿机敏,垂首接道:“回小主,我家主子请小主午膳后去蕖芙殿小坐。”
“哦……兰妃娘娘相邀嫔妾所为何事?”
“回小主,是下月仪容太妃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