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昀双手环胸靠着石室的墙壁,本来是想闭目养神的,特别讨厌她这种聒噪,就忍无可忍的又再睁开眼,狠瞪了她一眼道:“这里地势比那边高,水最多涨到一半,上不来。”
“是么?”武昙显然是不大信的,神色明显狐疑的又远远地去张望一眼望不到头的那条密道。
但再回头看看萧昀安之若素的那个模样,确实不想是死期将至的——
他不管她的死活可以,总不能自己的命也不珍惜吧?
这么一想,武昙也总算安心了几分。
前后折腾了大半夜,她确实早就体力透支,眼见着是一时出不去了,索性也不折腾了。
她不能去挨着萧昀坐,就在他对面的石碓里拣了个角落也坐下了,一面也不知道是安慰萧昀还是安慰自己的喃喃道:“既然不用淹死,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吧,等从雁塔那边找不见我们,你的人总能顺藤摸瓜找过来救我们出去的。”
萧昀就被她气笑了:“你倒是惯会想好事?”
“啊?”武昙就不明白了,现在这种倒霉催的情况下,他还有什么好抬杠的,也是烦透了他这阴阳怪气的调调,就也拧眉瞪过去。
萧昀与她四目相对。
转念想想,又觉得她这么殷勤的抱着希望找出路也无可厚非,面色就略缓和了几分,只开口的语气仍是带了浓浓的自嘲的意味,叹息道:“他们走不知道那雁塔下面还有这么一条密道,估计……三五天之内也只会在那翻雁塔倒塌之后的废墟吧。就算随后发现了密室……也几乎没可能找到这里来。”
武昙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那,忍不住又四下环视打量这里的环境:“怎么会?你身边的人不知道?你知道他们不知道?”
心里顿时一片冰凉。
这要是要在这里等着被熬死饿死,那为什么不干脆选个痛快点的死法,当时直接在雁塔下面砸死,或者淹死呢?
许是觉得武昙可能会是他这辈子所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了吧,萧昀想了想,这次倒是没有嗤之以鼻,便与她说道:“这两间密室和中间联通的密道都是和雁塔一起,建于百余年前的,废止也在百年以上。且不说现在,就是当年,知道的也寥寥无几……”
建于百余年前的密道,加上本来就是用于秘密途径的,没几个人知道,后来成事废止之后,自然是就连当初知道的人也只会当成是没这回事,慢慢地淡忘掉。
武昙知道,萧昀这不是在危言耸听。
可若说要她就这么被困死在这里,她又着实是不甘心的,就只瞪着一双茫然又恐慌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萧昀看她这副模样。
一身的衣裳,要么烧焦了,要么撕裂了,还一头一脸的灰,这样子看上去狼狈的着实有几分可怜的。
他稍稍打量她一遍,最后视线就定格在她用左手托着的那只右手的手腕上,挑了挑眉道:“手怎么样了?”
武昙一愣,循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过去。
她注意力被分散的时候,可以暂时忽略痛感,此时被萧昀提起,顿时就觉得断骨处痛得钻心。
也是她倒霉,当时洞口那块石板被砸落下来的时候,眼见要掉头上,她出于本能的抬手挡了一下……
她眼圈一红,眼泪瞬间就灌了上来。
不想想想对面的无比嫌弃她的萧昀——
下一刻,她就连忙吸吸鼻子,忍住了。
并且,立刻又转移了注意力,哭丧着脸抱怨:“好端端的,在雁塔下面修什么密室?”
话是这么说,心里倒也有数,要不是因为当时找到了密室藏身,那七层的雁塔瞬间坍塌,他们被活埋当场送命的可能性极大。
萧昀的唇角勾了勾,好整以暇的反问:“你说呢?”
武昙又从那密道尽头收回目光,与他四目交接,脑中思绪略略一转,也就茅塞顿开了,鄙弃的冷哼道:“装神弄鬼。”
萧昀莞尔。
武昙的思维敏捷,原就是他两世都承认的事实。
她好钻营,也有颠倒乾坤,混淆视听的本事,上辈子霍芸婳处处想压制她,又有他刻意的纵容的帮扶,可霍芸婳在她面前也是作妖十次,有九次半都铩羽而归,占不到什么便宜,由此就可见一斑了。
横竖这会儿也是闲来无事了,萧昀索性也就说给她听了:“改朝换代,朝廷罔替,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当年太祖建国称帝之后的数十年,不仅被逼退到东南海域的前朝余孽不甘于就此没落,不断的策划反攻,还有周边的列国和部落眼热,都是想尽了办法想要上前来分一杯羹的。前朝子民信佛重道,为了从根本上稳固新朝的根基地位,总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的。”
“所以,太祖就弄了个假和尚,前往胤京传经讲道,宣扬佛法的同时大力鼓吹新朝的好处?”武昙接口道,忍不住左右又打量起这间密室和密道来,“据说当年那位高僧还在时候,他讲经之时经常会有神迹显现,并且雁塔建成以后,里面供奉的佛祖也最是神通,前往求佛的百姓,往往都能心想事成。为了替这位‘高僧’积累声望,想必朝廷是下了血本的。有这么一条密道在,不仅可以往来输送物资,背后真正能替人了愿的真神仙还能方便的与‘高僧’在此间密会,筹谋,互通有无……”
百姓需要的,往往只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谁能带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