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回府?”武勖扶着桌面缓缓的站了起来,踱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孟氏不避不让的迎着他的视线,一字一顿的反驳:“你就不该把我打发到这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
一个眸光幽暗冷酷,一个神色决绝挑衅!
武勋盯了孟氏半晌,眼中突然卷起一阵风暴,甩手一耳光打过去:“几次三番,你对我母亲下毒手,我没要你的命已经是给你留着情面了,你还有脸来质问我?”
他们成婚二十年,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这是第一次互相红脸,但显然——
爆发也并不突兀。
武勖这股气是憋了数月之久的,一巴掌直接将孟氏甩到了桌子上。
桌上的杯子被扑了两个在地,发出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钱妈妈听见动静不对,连忙推开了门,惊呼着“夫人”就要里跑。
“出去!”武勖一道冷厉的眼波横过来,脸上凝满怒意和杀机。
钱妈妈的脚步刹住,畏惧的拿眼角的余光偷瞄了她一眼,再看孟氏就只扑倒在桌上,好像没受什么大伤,终还是没敢上前,踟蹰着慢慢的又将脚缩回了门外,再次把门关上了。
孟氏抹了把嘴角的血迹,扶着桌面缓缓的站起来。
武勖这一巴掌打过来,这一刻她反而觉得畅快淋漓起来,就好像跟他死气沉沉的过了这么多年的日子,终于在一刻才找出了点鲜活存在的感觉。
武勖余怒未消,满脸阴云密布的死盯着她的脸。
孟氏迎着他视线,也再不温顺贤淑,眼睛里积攒着盛怒之际的风暴,抓起剩下的两个杯子也狠砸在了地上,随后就失控了一样暴怒的低吼:“你都不顾我女儿性命了,我又为什么要管你母亲死活?那是你的母亲,又不是我的!这么多年里,她几时将我当做儿媳,当做一家人看待过?当然是我的女儿更重要!”
“你……”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孟氏这样公然忤逆他,居然还是一爆发就这般强烈的模样。
武勖一个箭步上前,扯住了她的手腕,抬手就又要再甩她一巴掌。
不想孟氏非但不避,反而脖子一梗,直接拿脸迎了上来。
她眼中,带着近乎疯狂的怒意和仇恨,灯影下闪烁着灼灼的光。
武勖微微被震慑了一瞬——
是了!这女人已经疯了,在她对自己的母亲下手的时候,就已经是疯了,对于一个不怕死的疯子,打她都是浪费力气!
武勖这略一恍惚,孟氏却突然疯了一样,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反而趁着他愣神,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她的力气有限,只打得武勖脸往旁边歪过去。
孟氏就指着他叫骂:“我给你写过信,可是你不管我!当初你明明说好了是让武昙去的!琼儿是我的亲骨肉,你可以丧心病狂的拿她当棋子,可是我不能。我不能让她入宫,我要阻止这件事,我既然不管我,我就只能自作主张了,只有让她留在家中守孝,才能躲过这一劫!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不想让她进宫去送死,这有什么错?”
武勖被她激的脸色铁青,咬着牙,腮边肌肉隐隐抽搐,却是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孟氏仿佛是情绪激动起来,已然有些控制不住,她扑上去,揪住他的衣领捶打:“你把琼儿送进宫里去了,你要拿她去做垫脚石去讨好南梁那个什么鬼太子,你到底还有没有心?你还是不是个人?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你说话啊!”
武勖被她厮打,脑袋里毅是嗡嗡作响,全是吵闹声。
可是事已至此,他自己也是焦头烂额,一脑门的官司。
武勖忍无可忍的一把将她推开,也是咬牙切齿的指着她,压抑着声音低吼:“你发的什么疯?儿子重要还是女儿重要?我几次三番的对武青林下手,替你,替你的儿子谋划将来……你还怪我?要不是你自己生出来的蠢货去换什么八字帖,哪会有今天的祸事?而且,这些年我让你荣光显贵的坐着侯夫人,几时亏待过你?你脑子给我想想清楚了!”
“我连光明正大的做个人都不能,还说什么泼天的富贵,惊世的荣耀?”孟氏踉跄了两步,回转身来,却是非但没被说服,反而越是恼怒起来,苦笑之余眼泪就又溢出了眼角:“这些年,在你娘眼里,我就是个为了荣华富贵勾引你的下作东西,就是不知廉耻,与你无媒苟合的贱人!你自己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吗?我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我明明是你的妻子,却要受尽了你母亲的冷落和白眼,这些年里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心里的苦你不知道吗?你以为你给我请封了诰命,让我有了侯夫人的身份,就是让我过上了好日子了吗?在旁人眼里,我连个人都不算,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这算是过得哪门子的好日子!”
这些话,她说是为了刻意激怒武勖,但也确实是积压在心里多年的心里话,一声接着一声的嘶吼出来。
武勖的脸色铁青,却不想跟她一样的撕扯争吵,稳定了半天情绪,尽量冷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