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微侧目,眼中漫上些许深意。
他在思忖。
燕霖说道:“徐国相和母妃私底下偶有往来,想必这事父皇知道。”
他问,却是一副笃定的语气。
在这宫里,如论是对皇帝还是姜皇后来说,胡贵妃的手段和伎俩都显得太过肤浅和拙劣了。
这回不仅是高朗了,就连皇帝都诧异了。
他骤然从门口的方向收回目光看向燕霖。
燕霖并不回避他的视线:“朝臣弄权,本就是任何一个君主都不愿意看到的,父皇是因为太清楚母妃的能力了,所以才一直放任自流,没有插手此事的吧?”
皇帝眸中不禁又多了几分深意。
他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淡漠惯了,压根就没在意过这些……
燕霖再问:“那么徐穆呢?他是怎么打算的?据儿臣所知,兄长的下落是他在大胤期间偶然发现的,这玉佩也是他带回来的,但据说下午徐夫人在进宫的路上遭遇了歹人劫持……从表面上他是在一心一意的寻找兄长的下落,我们也可以说他先将此事告知母妃是为了谨慎起见,多存了一重小心,可事实真的就是这样吗?”
无论怎么样,徐穆越过皇帝,先就着此事私底下和胡贵妃联络,这都说不过去。
皇帝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跟燕霖在一起谈论这些问题:“徐穆此人虽然有些城府,但还不至于心术不正,最起码做不出霍乱超纲的勾当来,他至多就是想争个从龙之功。”
野心么,是个人就有!
尤其是徐穆这种浸淫官场几十年的人,虽然现在已经位高权重,会想着将来更进一步,并不奇怪。
可是魏王府对皇位势在必得,魏王祖孙亦都是有城府和野心的人,徐穆又自诩清流,趋炎附势去讨好他们,自然做做不到。
这样一来,他就只能另辟蹊径。
如果能扶持自己的势力上位,扶持一个真正信任他倚重他的新君,他才会是将来御前真正风头无两的第一人!
皇帝这么说,显然就是知道这些事的。
燕霖突然心中愧疚,不过他还是立刻将这种不合时宜的情绪压下去,继续方才的话题与皇帝道:“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在尽心竭力的寻找兄长的下落,兄长流落在外,必然吃过许多苦,母妃在宫里却是得宠的,一旦他能寻回兄长,那么兄长和母妃都必然对他感激涕零,更加的信任和倚重。更有甚者,兄长自幼没有长在宫廷,没有受过正统皇家的帝王教养,父皇寻回自己的亲骨肉,自然就不会再禅位给旁支,一旦兄长登上皇位,却又无治国的手段和能力,那么作为他深受他感激和敬重的徐穆就可以握住旁落的皇权。”
燕霖的言辞犀利,虽然只是推论和揣测,却还是将这些血淋淋的实事公然摆在了眼前。
皇帝显然也不是想不到这一点,脸色只是一如方才那般的疲惫和沉重,并没有过继的反应。
高朗在是听的脊背发凉,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怔怔的看着跪在皇帝面前的燕霖。
记忆里的这位殿下一直都是与世无争的,何曾用过这等恶意去随意揣测旁人?
何况——
高朗却觉得他的分析头头是道,很有道理。
燕霖看着皇帝,神色凝重又诚恳:“诚然,以儿臣对徐穆的了解,他是没有那样的胆量和野心做出谋朝篡位的事情来,但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今日敢存了这样的想法,这个人就不适合再立鱼朝堂之上搅风搅雨了。”
皇帝暂时没想着动徐穆,对他和胡贵妃暗中勾结的事睁一只眼闭只眼,一则是不想追究胡贵妃,二则就是因为徐穆确实还不曾做过什么真正出格的事。
他不想因为推断将来,就大力打压甚至锄掉一个勤勤恳恳多年的老臣。
现在燕霖说了这么说,他也只是沉默,未置可否。
燕霖却好像对他的反应并不是有多在意的样子,皇帝不说话,他就又径自转开了话题,问道:“那么父皇觉得,兄长他现在愿意认祖归宗,回到这宫里来吗?”
一瞬间,皇帝脑中就又浮现出站在萧樾身后的那个年轻侍卫的脸。
他们一晚上碰面两次,那个孩子却没有半点的情绪反应,不仅是没有任何想要接近的表现,甚至于神情之间都是那般冷淡和淡漠。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即使没有儿时承欢膝下的父子感情在,皇帝但凡想想他这些年流落在外的处境,心里就堵得难受。
他的眉头拧起疙瘩,声音也添了几分沙哑和艰涩的苦笑道:“他的心里……是怨恨着朕的吧。”
燕霖抿抿唇。
他对自己的这个兄长,说实话,也没有那种骨肉相连的真实感情在,可到底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他这些年锦衣玉食安享富贵,兄长却流落在外,吃了许多苦……
要说心里完全无感,那也是假的。
燕霖心里也跟着暗暗叹了口气。
“是!”他回了皇帝一个字,看见了皇帝眼中瞬间转为黯淡的眸光,随后也没等皇帝开口又继续说道:“徐穆的夫人傍晚把当年带走兄长的宫婢送进了母妃宫中,人,儿臣已经见过了,她说……兄长不想回来。”
皇帝惊诧不已,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再次定定的望向了他。
燕霖道:“徐穆早就兄长摊过牌,兄长直接绝他了,甚至也将此事告诉了养育他的那个宫人,此事徐穆却并不知情。可是,他却在明知道这宫人和母妃之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