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鸣讪讪地看了一眼父亲,刚要起身,曾总冷着脸道:“不成器的东西,就这样好好的跪着反省。”说完拉着助理的手,笑道:“今晚兄弟们聚一聚,一醉方休如何?”
助理垂首道:“这事我也有错。您原谅了子鸣兄吧,我们一起喝酒,好吗?”
“你哦。”曾总无奈地摇摇头:“你太心善。不过看到你们将相和,我的心里也就放下了。”
一场大酒之后,曾总便带着曾子鸣悄然离开了。他从来不会交待去了哪里,该出现的时候自然出现。
他们前脚离开,之前疏远顾然的那些手下,又纷纷跑来向他示忠。虽然顾然知道这些人靠不住,但是他也并未拒绝。
三年了,顾然春风得意了三年。
曾总仰仗着自己,在国外摇控指挥,自己受重用的程度远甚于曾子鸣。他和龅牙李、阿成三兄弟间,要说声名地位,也是远超他们。他多么贪恋这种感觉啊。
夜里他趁着几分醉意,独自一个人悄悄地潜入地下室查看,果然名画珠宝都在。看来这一次曾氏父子是真心诚意要把家业再次托付给自己了。
他顿时放下心来。被利用就被利用吧,如果一个人连一点利用的价值也没有,那也就完了。
如此劝慰自己一番,他心情大好。他细心地锁好门,探头24小时无死角监控,随时向自己手机报警。
一连几晚,助理都一个人坐在月下喝酒,几个手下嬉笑着想往前凑,都被他打发了。
他想静一静。想着身边的手下,竟然没有一个是可以信任的,不禁有些悲哀。
这次曾总父子回来,他们没少打自己小报告,好像朋友就是用来背后捅刀子的。果然是危难见真心。他越来越沉默,不敢与人多说一句,也为自己惭愧,人设太次。
他如一只惊弓之鸟,不时地瞄一瞄四周,风在摇着树叶,树在结着果子,一切都很安祥,并没看到可疑的身影。可是他知道这里处处都是不怀好意的眼睛。
酒入愁肠,他格外地想念起那二个曾经街边一起长大,肝胆相照的兄弟。那时候一块菜饼可以一人撕一块,大排档里散装的烧刀子酒,也喝的兴高采烈。
他也深深地检讨自己,这些年因为避嫌,没能好好提携他们。曾门的不少生意,还是可以照顾他们一下的。
他下定决心,这一次他一定要为兄弟们做些什么,也算是为自己留个后手。
也许是酒精,让他少了防范的心。他发了龅牙李的微信,没想到他秒回了,第一句便是:“儿砸,死哪儿去了,这么久没声音?”
顾然的眼圈一热,一滴热泪滑到杯中,他知道龅牙李没变,还是他的老铁。怎能忘记旧日朋友?他强忍着鼻中的酸楚,回道:“想你,想你们。”
“得,儿砸,你要是缺钱就直接说,别磨磨唧唧。”龅牙李回复。
顾助理心头一热,压制着自己的情感回复:“孙子,我喝多了。”
“太不够意思了,咱们有多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你和阿成经常在一起喝吗?”
“是啊,每次喝酒我们都给你斟上杯酒。我说儿砸,是时候,你跟阿成和解了。”
“我们一起喝过天下最苦的酒,却是最快乐的时光。”阿成是他们二人回避不掉的人,顾然只有顾左右而言它。
“你他妈的抢了他女人,他恨你是应该的,我要是你早滚过去负荆请罪了。”
“算不上他女人。”
“放屁。”
“没结婚就不算。”
“强盗逻辑。”
助理拿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回,发愣间龅牙李的电话追了过来,他犹豫着要不要接,这里四周都是耳目。可是毕竟是二年来的第一个电话,何况还是自己主动联系的。
他按了接听键,里面传来龅牙李熟悉的大嗓门:
“儿砸,你跟阿成道个歉,那可是他的初恋。回头我们还是好兄弟。其实吧,他也挺想你的,好几次话都到嘴边了,可是他就是忍着不提你。你也别撑着了,你还能躲一辈子?”
其实,顾然远离他们并不是为了女朋友的事。他刻意这么做,不过是不想曾总有看法。但是隔墙有耳,这些话没法在电话里说。顾然只得嗯嗯地答应着。
“喝了多少了?要不我们三个再喝点?”
“不了。”
“明天?明天我来约阿成。他现在跟在常哥后面快活的很呢。只有我因为老娘,老老实实地卧着。”
“没空,改天。”助理心虚地看了看四周。
“你说话吞吞吐吐的,是不是不方便?”
“没有。”助理尽可能地简短。
龅牙李略略迟疑了一下:“改天也行。那我挂了。”
挂了电话,顾然心中百感交集,又默默喝了几杯。真是一岁年纪一岁人,他有些头晕,只当是喝酒上头了。
突然手机响了,原来是龅牙李给他转了3000元的银行短信,跟着是他的微信:“儿砸,听你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有难处了?不够的话,我明天再转点给你。”
这些年,龅牙李先是跟李沐恩,后跟着何总,一直是编外瞎混着,也没几个钱。
看着转帐信息,顾然的眼泪哗地流下,这二年他孤独而强硬,却抵挡不了发小的默默关心。
他靠边在椅背上,用手撑着头,不想让谁看到他失态。他的手心早已濡湿了,一掌心的泪水。
如果友情是一杯鸠酒,这一刻他愿意为了兄弟二肋插刀,愿意飞蛾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