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赵放生答话,李沐恩满脸悲怆地道:“因为,如果是父亲在地下把宝贝都扔上来了,儿子想要独占,就不会拉父亲上来。而儿子在下面时,父亲通常情况下会舍不得扔下儿子。久而久之,这就成了行规了。”
饶是赵放生见多识广,听他这一说也是毛骨悚然,深深叹息一声。人心人性之恶,连骨肉亲情都不顾了。
“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李沐恩喃喃地道。
赵放生一愣缓缓地道:“人之初,那是孩子,孩子是一张白纸,没有善恶。善恶或许是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沾惹上去的。”
“不,占有和索取,自私自利是人的天性,是要靠后天的克制与教化。”
二人走上一边大厦的天台,李沐恩从天台的玻璃房中拖出一台高倍的天文望远镜,赵放生立在栏杆边。远处起伏的高尔夫球场,落日余晖正在慢慢敛去。天边开始出现一丝微光,看起来如一抹淡绿水彩。那彩带慢慢扩大成光晕,越来越浓烈、明亮,如绿色的瀑布从天外倾泻而下。
赵放生被这神奇的天象惊呆了,眨了眨眼睛,那绿光更加璀璨起来,在渐渐黑下来的天空里分外夺目,他赶紧招呼李沐恩来看。李沐恩赶紧过来,却只看到那绿光的尾巴在空中一闪,便没于黑暗之中。
“外星飞船吗?”赵放生问道,眼睛仍在四下里搜寻。
“不,这是绿光,以前我在大海上看到。你的机缘不浅,刚刚你许愿了吗?”
赵放生摇摇头。
“当你在天边看到一道绿光闪过的时候,许下心愿,在你再次看见绿光的时候,这个愿望就会成为现实。你心中的愿望是什么?”李沐恩笑道。
“啊。”赵放生心头掠过婉君,还有云韭明媚的脸,他的心愿自然是一家人团圆啊。
“年轻时我跑海船,见过绿光。”李沐恩道。
“那时你许愿了吗?”
李沐恩点点头:“那时候想着鲜衣怒马,功名利碌。现在却觉得这些并不是享受,而是沉重的负担。”
赵放生深有共鸣,他缓缓地道:“想起一首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这个寻找,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使命。你拼了全力要维护的东西一定不允许别人亵渎与践踏。”李沐恩的表情坚毅了起来。
“是不是我们担负的太多了?”
“人们只看到绿光的美,它那短暂的一瞬间,比烟花还要热烈璀璨。但是谁也不明白,它背后的凝重与牺牲,但是这又有什么要紧?鲜衣怒马锦衣华服,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李沐恩絮絮地道。
他的话,赵放生不是完全明白,他更多的是像是在借机疏理思路。
“我想清楚了,为你能顺利的接班,我必须站好最后一班岗,清除障碍。得罪人的事我来做,让所有骂名我来承担,你可以心无旁骛地带领台智转型,发扬光大。台智不能折在我手里。”
赵放生突然想到周朝后期的礼崩乐坏,有些事又岂是人力可为?或许这就是台智的劫数?
他黯然道:“我知道你考虑周全,只是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使命。最近我一直在犹豫,我负婉君太多,我每天都想见到她,却迟迟不敢与她见面。有生之年我只想放下所有陪在她身边,只怕她未必容我。这些年来功名利碌,我是真的累了。我现在特别理解当年范蠡与西施泛舟湖上,轻歌飘渺,那才是极致的人生。”
“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台智一天也离不开你啊。”李沐恩很敏感,担心地看着他。
赵放生心头一震,有些尴尬地掩饰道:“多喝了几杯,不胜酒力啊。”
李沐恩:“十年,十年后你可以泛舟湖上,但是现在不行。责任比山重啊。”
赵放生笑笑,没有说话。如果不是台智的牵绊,现在估计已在婉君的身边了,自己每天在思念里煎熬,说不定哪一天就关了手机不管不顾地去见她了。
李沐恩拍拍他的肩膀:“这一生我有二样东西放不下,一个是台智,一个是李念。只要他们无恙,我可以舍弃一切。你答应我,未来无论什么情况下,你都要替我照顾好他们。”
二人视线相交,心意相通。
“我答应你,除非我死,决不负你所托。”赵放生眼圈一红,伸手一把握住李沐恩的枯瘦的大手:“但是老哥你要答应我,你要好好的呀,台智离不开你。”
二人又是唏嘘感慨了一番,李沐恩道:“今天怎么没有看到你的得意门生杨稀音啊?”
赵放生笑道:“杨稀音这一段确实是帮我了大忙。公司最近多事之秋,可是朝阳那边也要盯紧一点,我刚派他过去打头阵,我随后也要去看看了。”
“是要去看看了,这个项目太重要了。”李沐恩若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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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风吹雨打过后,云韭停在树下的车上铺了一层树叶。不但有枯叶,还有今年新发的嫩芽。云韭拿着小刷把,一点点扫除。雨后清晨清新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她喜欢早起,喜欢这样的清晨,一切好像是刚刚开始,充满了希望。
她一抬头,却看到杨稀音正斜靠在她对面的一棵树上。他满脸的络腮胡子,看着就沉重。好在他穿着一套浅色的运动衫多了一点活力。
他的眼睛盯着她,咧嘴一笑,却看不到真实的表情:“浅粉色套装,心情不错啊。”在和她打招呼。
“你找我?”云韭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