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渝安没睡,倚着墙,细数这六年时光。
最后,总结出来一句话,到底是错的彻底。
她是先帝的重臣渝丞相渝博的女儿,渝丞相只有一个妻子,也就是她的母亲。
毫无疑问,她是幸福的。
父族强大,母族也不逊色。
要说起对白华的痴恋,要忆起八年起了,宫朝宴,携家眷出席。
宫中繁长的路,灯宫明黄,气氛压抑且宁静。
她头一次进宫,难免好奇,忍不住四处望,饶是去过许多地方,对于这用血肉尸骨堆砌起来的皇宫,还是又敬畏又欢喜。
三楼,书房,等了许久,茶已经凉透,心便向这茶叶慢慢沉下去,落在茶杯底,再也不曾浮起来。
傅老对着墙上挂的一副书画,沉思,垂老的面容一半明一半暗。
声音想起,威严肃穆“还没来吗?”
他身后的不远处,林泽双手垂在身侧,保持着端正的站姿,颔首时镜片划过一道银光“我下去看看吧。”
“不必了。”他转过身,瞥了眼茶杯里的茶,毫不在意的模样,提了一句“茶冷了。”
“我重新给您沏。”林泽闻言,走过来开始重新沏茶。
傅老看着他熟稔的动作,感慨一段话“这人生就好像这茶,沉沉浮浮一辈子,终是要大起大落一回,毕竟没人会一生平淡。”
林泽垂眸,有些落寞。
傅老摇了摇头,轻轻的叹了声气,声音是上了年纪的浑厚垂暮“锦言这孩子心思越来越重了,我现在对他已经是力不从心。”
林泽抿唇,倒茶水的手一个不稳,流了些滚烫的茶水在他手心里,他蹙眉,却是没有再动一下,全然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把疼痛隐灭在心里,安静而熟练的继续未完的工序。
他其实比傅锦言大不了多少岁,也是傅老收养的一个孩子,他对安和从根本上有一种惺惺相惜的心境,没人知道他的身世,一直以来都只知道他是个被傅老倚重的下属。
其实,在没有遇见傅老之前,他只是个流浪儿,他比安和还要惨些,没有福利院收养他。
六岁时,他被亲生父母遗弃在了烧烤店的外面。
他很健康,他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抛弃,只知道那个叫做家的地方一年内很少吃到肉,唯一的肉还要给年纪小的弟弟吃。
他的父母溺爱弟弟,这或许就是他被遗弃的缘由。
那对叫做父母的人告诉他让他在烧烤店外等着,进去给他买烧烤。
满天的大学落在他幼小的身体上,他就乖巧而沉默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心灰意冷,直到他开始明白抛弃这个词的意思。
之后,他便开始流浪,他对这条街的陌生再到后来的轻车熟路,知道每一条捷径,知道每一个店,没有人会施舍他,善良的人在郁城少之又少,每个人都艰难而麻木的生存着。
所以他成了惯偷。
他曾经被早餐店的老板娘拿着擀皮棍子差点把手给打断,那个体态丰满,满脸油光的女人冲他诟骂,口水喷了他一脸“你个小兔崽子!小小年纪就会偷东西了!打死你!打死你!还跟跑老.娘这里来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