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陆月白携着芷兰在花园里散步。陆月□□神满满,而芷兰却哈欠连连。
“小姐,你睡那么晚,怎么起得那么早?你都不累吗?”
枝头有几只鸟儿叽叽喳喳,格外活泼。
陆月白一边走着,一边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若我睡到日上三竿,这一日还能有什么事情可做?你说我这一日又要作诗又要画画的,感觉时间都不够用。我现在啊,巴不得连上茅房的时间都给挤出来。”
芷兰道:“小姐,其实你大可不必这般辛苦。与大小姐这类人争个高下又有什么意思呢?大小姐左右都见不得你好,即使你做得再好,她也不会服气的。”
陆月白笑了,她低眸提了提绸裙,以免被花间的露水沾湿了。随即言道:“芷兰,你二小姐我向来是个不争气的人儿,凡事皆懒得去争取。名誉赏赐我不在乎,陆月瑶柳氏怎么看我我也不在乎。只不过有些时候,我做起事来,确实会比较疯狂。若不想做,一点也不做;若真做起来,就要做得事无巨细,好中求好。此次亦不知是挑到了哪根筋,总想借着这次机会,证实一下自己究竟有多少斤两。”
“哦,对了。”她顺道转过身来:“这几日好像都没见到陆月瑶了,你知道她去哪里了么?”
芷兰摇摇头:“大小姐似乎并没有出门。好像是终日待在房中,奴婢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也没向芷佩她们多问。”
陆月白略一思量,拖着下巴:“这倒不像她的风格。”
又在园中走了好些时候,陆月白忽然开口问芷兰:“芷兰,我记得,你好像是识字的对吧?”
芷兰颔首道:“奴婢识字。”
“可曾读过诗文?”
“略通一点,但也不是读过很多。但若是名气极大的那些,肯定是知道的。”
陆月白内里不禁感慨,没重生之前的陆月白该是有多惨。一个身侧打杂的小丫鬟尚且略通诗歌,而她却目不识丁?
陆月白随意地问了句:“李白这个诗人可曾听过?”
芷兰微愣,回答:“不曾听说过,他是?”
闻言,陆月白吃了一惊。至少在自己那个时代,诗仙李白的大名是众人耳熟能详的。连三岁的孩子都能背出他那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一类的代表作。泽人竟不知其大名焉?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听过没?”
“没听过。”
“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听过没?”
“没听过。”
“真没听过?”
“没听过。”
陆月白一再确认,而芷兰依旧说没有。
然陆月白还是怕芷兰肚子里的墨水不够,不够放心,又去寻了饱读诗书的梅清浅以求印证。却不料梅清浅也说了同芷兰一模一样的话。
没听说过。
为此,梅清浅还特地问陆月白:“姐姐,你说的这个李白究竟是谁呀?是乡间的民谣能手,还是这一批新晋的文举人?”
陆月白一怔,连忙敷衍:“不是不是,我是这几日闲时读了几本名不见经传的诗集。无意间发现有几篇诗还不错。结果一看作诗之人,才发现竟还有个叫李白的散仙。”
梅清浅恍然大悟,这才笑了:“原来如此啊。不过妹妹倒是想问,姐姐婚诗做的如何了?”
陆月白回答:“我还需慢慢揣摩,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嘛。”
同梅清浅闲话一阵,陆月白便借故回去了。待回到房中,她又乐此不疲地开始了她的诗画创作。
不过这次,陆月白却在白纸上写下了另一首诗——
洛城花烛动,戚里画新蛾。
隐扇羞应惯,含情愁已多。
轻啼湿红粉,微睇转横波。
更笑巫山曲,空传暮雨过。
这首诗,乃是杨师道的初宵看婚,杨师道和李白一样出自大唐盛世。论名气,杨师道远不及李白,泽人既不知李白,那也定然不知杨师道。
陆月白默念着这首初宵看婚,动笔将其稍稍改动。
瑾都花烛动,戚里画倾城。
隐扇羞应惯,含情愁渐多。
轻啼湿胭脂,微睇转横波。
更笑巫山曲,空传暮雨过。
虽说改动之后并无什么区别。但这样,心里总归是踏实些。
转眼间,离婚期的到来,只剩下一个月了。陆月白因这段时间日以继夜地练习绘画,她笔下的合欢花已是非常传神。
但她依旧没有画下定稿,因为她总觉得还少些什么。
这日早起,陆月白在镜前梳妆。芷兰见她面色不太好,便心疼地言道:“小姐,奴婢看你最近是太过劳累了。脸色也不太好,接下来你还是别折腾了,好好休息要紧啊。”
陆月白照镜细看一番,拍了拍双颊:“我这辈子也是难得有一次做事如此上心,顾不上这么多了。不过你放心,这些事情应该很快就结束了。到时候,我再把该补的补回来。”
芷兰打开一盒胭脂,道:“小姐,你脸色有些苍白。奴婢替您上点胭脂提提气色。”说着,她便将胭脂擦在陆月白的双颊上,轻轻晕开。
只见微微苍白肌肤顿时有了血色,变得明朗而鲜活。如同红梅落入雪中,与雪光相映成一体。
望着镜中起色突然变好的自己,陆月白不禁愣住了。脑中灵光一现,瞬间抓住了芷兰的手:“胭脂!”
芷兰被吓一跳,满头雾水:“怎么了,胭脂……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