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行之刚刚带着平丘县寺的属吏们走到车驾之前,只见车驾前头一员骑者打马上前两步道“来人可是平丘县丞、县尉”
陈正只觉对方怎么如此无礼,自己都步行至车驾前,竟派一个骑从在马上喝问。
但他抬眼一打量,却把这不满给生生憋了回去,原因无他,对方官大。
在马上喝问陈正的正是仇升,只见仇升穿着大汉朝廷标准的武官红袍,腰间悬着黑色绶带,绶带上绣着青、赤、绀三色的绣线,绶带尽头归入虎头鞶囊内,应当就是卫恂所说的那个夏侯太守麾下军候。
官大一级压死人,军候比六百石,而自己的县丞只三百石,陈正只得陪着笑脸道“下吏正是平丘县丞,特来相迎新任县令与军候。”
仇升打量了一眼陈正和他身后两三步远的其余人等,从服色来看就只有陈正一个黄绶黄采的朝官,旁的全是百石、乃至于百石都不到的掾史佐,不由怫然不悦道“县尉竟没有前来相迎么”
陈正见蒙混不过去,只得老实答道“县尉正在城门下相侯。”
仇升冷哼道“这平丘尉倒是好大的架子。”
场面正尴尬间,身后的辎车门帘被掀开,兖州从事“毕芬”现出半边身体道“来者可是南海陈君”
陈正忙躬身说道“正是下吏陈正,见过令君。”
“毕芬”呵呵笑道“毕某不过暂守平丘,当不得令君称呼。不过我倒是久仰陈君的大名了。”
陈正被毕齐这么一夸也有些诧异,心说自己来兖州也不过一年多时间,哪有什么大名,莫非是之前自己在己吾县尉任上缉捕盗贼的那桩事情因而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下吏何德何能,能有微薄之名入了令君耳中”
车上的“毕芬”道“不正是陈君赴任不满月便破了积年盗贼之事么毕某腿脚不便,还请陈君上车与我同行,也好当面向陈君请教一下此事始末,如何”
对于去年在己吾县尉任上缉捕盗贼之事,陈正也颇为自诩,此刻被“毕芬”当众提起此事,也觉面上有光,便谦说道“些许分内之事,又何足道哉”不过他却没拒绝毕齐的邀请,登上了颇为宽大的辎车。
登上辎车后,陈正发现车内不止“毕芬”一人,还有一个侍者服色的年轻男子在内。
这具辎车很是宽大,内容布置一如微缩的堂屋,“毕芬”正坐在车底的主位上,侍者侧坐在左首,而右首恰好留了一个坐垫,陈正也没多想就坐了进去。
入座之后,陈正正想开口验看一下州中任命平丘守令的文书,却不料坐在主位上的“毕芬”已经先发了话。
“去岁曾听闻有一南土俊彦来我兖州,甫一上任便智破积年盗贼,今日得见陈君,果然是风姿畅达,年少有为。”
陈正虽然心中得意,但不敢表露出来以免失了风仪,只谦逊道“职责所在,实不敢当令君谬赞。”
“陈君过谦了,旬月之间破贼,上任不满半岁即迁转,前途不可限量矣只是陈君破贼之事经口口相传之下难免失之荒诞,有说陈君来自南土,素擅巫术破贼,有诸”
毕齐的这一番话倒也不是瞎蒙,而是真有其事,他也是在东郡时从同僚饮宴之时听来的消息。
照理说陈正这么个小小县尉、县丞的事情,应当不至于传扬得这么远,从陈留传到了东郡。
但因为陈正的籍贯比较特殊,又在刚刚当上县尉的时候破了一起县中盘踞多年的盗贼,让县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成为了茶余饭后人们热议的话题。
但大多数百姓都没有见识过陈正如何破贼,只是从县寺布告上的简单描述得知此事,若没有城门口那几个高悬着的头颅,怕是人们还不会轻易相信。
由于得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那些号称知道真相的群众就开始了他们的表演,有说县尉武艺高强单人闯寨拿下了山中一窝匪徒,也有说县尉口才便给,以圣人之词说得盗贼纳头来降。
这些还都不是最夸张的,事情演变到后边,还有根据陈正是交址南海郡人,穿凿附会说他会南蛮巫术,用巫术斗败了盗贼。
当然,也有持反对意见的,说陈县尉并没有施展南蛮巫术,而是鼎鼎大名的“乌角先生”门下弟子,使用的乃是正宗道家仙法。
在任何时候,无知的百姓们总容易被这些带有神秘色彩的故事所吸引,然后以讹传讹添油加醋后,原本的事情经过便早已掩盖在了各种艺术加工之下。
不过,经由了这些八卦百姓的口口相传,陈行之的名声算是在兖州地界传扬了开来。
此刻被“毕芬”当面问起,陈正苦笑一声道“毕令君看在下可是会用巫术之人”
“毕芬”哈哈一笑道“吾观陈君的言谈举止与中原士子一般无二,就连雒阳口音都熟极而流,丝毫看不出会什么巫术,不过陈君可为我详细分说一下破贼之事么”
陈正被“毕芬”屡屡提及破贼之事,倒是恰好搔到了他痒处,便也暂且把正是抛诸脑后,开始详细说道起了他甫一上任后做的那番操作。
那时候己吾县中有一伙盗贼盘踞在附近的山间,虽然人数不多才几十人,但多年来都未被讨灭。
郡县中虽也多次调兵遣将往赴山间大肆搜索,但往往都被那伙盗贼得了消息藏匿起来。
由于这伙盗贼下手的目标多是过往的商旅,对于本地乡里倒是罕有下手,故而时间久了这伙山贼便在己吾山间安安稳稳地生存了下来。
而且本地一些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