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何进、袁绍等人以谋诛宦官将董卓这头西凉豺狼召入雒阳后,中原大地之上的战火就从未熄灭过。
先是大家牵起手来一起打董卓,但董卓还没打死,自己人之间就互相捅起了刀子。
汉室倾颓,无力压制各路群雄,于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即便近日无仇旧日无怨,也要为了争夺领土而大打出手。
这一场直直持续了十几年,原本富庶繁华的中原大地饱受战火的摧残,导致中州人口锐减,比前些年令人望而生畏的疫病造成的效果还要猛烈。
而在当下的神州大地,若要问还有哪里是一方净土,那毫无疑问,远在南陲的交址刺史部是一个公认的选择。
这年头交址尚未升格成交州,但士燮家族已经有了独霸交址偏安一隅的趋势。
这一切还要从故太尉会稽上虞人朱儁之子朱符说起,当时朱符担任交址刺史,却侵虐百姓,强赋于民,遂导致百姓怨叛,山贼并出,攻略郡县,朱符因此而亡,南土一片纷乱。
当时中原也陷入战火之中,汉朝廷对交址有心无力且鞭长莫及,当时的交址郡太守士燮乃是苍梧郡大族,在南陲之地素有威望,便趁机站出来收拾形势,表三个弟弟士壹领合浦太守,士领九真太守,士武领南海太守。
从此,苍梧士氏一族开始了对交州长达四十多年的统治。
苍梧士氏倒也并非纯是不开眼界的南方土著,他们祖上乃是鲁国汶阳人,避王莽之乱才举家南避,因而士家与中原的沟通相当顺畅。
士燮与士壹兄弟就分别来到中州游学、为官,士燮曾师事故侍中、尚书令刘陶,士壹也曾仕事故司徒丁宫、黄琬。
当时荆州牧刘表也看中了交址这片沃土,欲要插手期间,士燮随上疏朝廷打小报告。
当时有诸多中原士人躲避战乱南下交址,士燮对这些士人的来到相当欢迎,不仅广为收容这些避难士人,更组织他们在当地研究学问,助交址广修文教,得到了士人的交口称赞。
比如避居交址的故司徒陈国袁滂从子袁徽、创制月旦评品评天下人物的汝南名士许靖等人都在与中原士人通信时,为士燮说了不少好话。
而当时曹操已经掌控朝政,刘表也是他眼中钉肉中刺,自然不容许刘表的势力再度扩张,便赐士燮玺书曰“交州绝域,南带江海,上恩不宣,下义壅隔,知逆贼刘表又遣赖恭闚看南土,今以燮为绥南中郎将,董督七郡,领交阯太守如故。”
这道玺书算是默认了士燮在交州的实际控制,并给予了法理上的认可,而士燮也投桃报李,频频遣人向朝廷入贡,因而得拜安远将军,封龙度亭侯。
这时候中原形势稍稍安定了一些,士燮的使者除了带去南土贡物外,还带上了一些南土士族子弟。
这些士族子弟大都也是早些年间从中原迁徙来交址的宗族后人,与士燮兄弟一样渴盼去中原增长见识镀镀金,而平丘县的陈县丞便是这交址南来的士族子弟之一。
陈县丞名正,字行之,乃是南海郡番禺县人,也就是后世的广州人。
陈正与一批交址士卒子弟随士燮的使者张旻来到许都后,有些子弟来旅游一下就又回了交址,但陈正却并没有回去,而是想要在中原多待一段时间。
他初时想要入太学,但都城方迁,百废待兴,诸多太学博士也早就星散,并未恢复。
因为陈正早先曾经被郡中举为孝廉,故而被召为郎官,在许都待了一段时间后,被外放为己吾县尉,又迁为平丘县丞。
按说他一个孝廉出身,混了两年还只是三百石的佐贰吏实在有些低,但谁让他是南海人氏,不被中原士族待见。
若是陈正能够回到交州出仕,少说也能混个县令或者郡丞当当,但陈正依旧坚持在中原辗转,只因为他幼年时的一番经历。
在陈正七八岁的时候,曾经得过一场大病,当时的医疗水平那是相当低下,陈家都要以为这个孩子没的救了,但这时候却有一个来自中原的道士到了番禺。
南海那旮旯偏远得紧,别说是道士,就连唯利是图的中原商旅都罕有前去,故而得知有道士来到番禺后,陈正的家长便对那个道士极为礼遇,并延请他给陈正问诊。
那时候黄巾之乱还没发生,而当时真正的道士的确擅长一些医术,在那个道士的诊治之下,陈正竟奇迹般地痊愈了。
那道士不仅治疗好了陈正的病,还说与此子有缘,陈父便请道士为儿子赐名。
那时的陈正还没有大名,只有一个乳名“勤儿”,道士便为他起名陈正,取“以正克邪,以正修身,以正治国”之意,又并赐字行之,取“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之意。
那道士治好了陈正的病后便要离去,陈氏上下百般挽留也只是不允,只在离开之前留了句话。
“行之他日必有大用,若有机缘,合当在北方。”
说来也奇怪,小时候身体病弱的陈正,自从那次大病痊愈后,再也无病无痛,不但身体健康,就连习文练武上都大有进益,年纪轻轻就出仕郡县,得举孝廉,成为了郡中一桩美谈。
陈正和他的家人都牢牢惦记着当年道士的救命之恩,并记挂着道士离去前的那番话,却苦于中州战乱道路阻隔无法成行。
恰好士燮与曹操控制的汉朝廷眉来眼去,频频遣使入贡,陈正就借此良机往赴中原,去寻找当年那个道士的踪迹,顺便验证道士留下的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