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太太叹息道:“我站了半天,腿脚也累了!我倒是觉得,大少奶奶闹腾了半夜,又不死不活的躺了半天,这会儿肯定也累了,倒不如起来走一走,以后还得出门见人,还得和我们一个桌子吃饭呢!”说完,便扶着丫头疯疯张张的走了。
长安觉得耳朵里一阵乱糟糟的杂沓脚步声。等到那阵杂沓的声音消逝干净了,她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到满屋里空空荡荡的。她一直盯着那紧闭着的棕漆雕花木门,一直幻想着假如把头狠命的撞到上面,会是怎样的惨状!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光线变得晦暗了。
所有的家具陈设都蒙在了晦暗的影子里,像一只只狰狞畸形的兽。那面金丝绒窗帘没有掩上,月光偏偏钻进了窗玻璃,停在长安的枕头上。十六那晚的月亮当然很皎洁。白月光摩挲着枕头上绣着的一朵并蒂莲。并蒂莲盛开着,上面停着一双羽翼斑斓的蝴蝶。
长安侧过脸,痴痴的望着蝶恋花的图纹。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那缕清隽的白月光渐渐的挪到了她的半边脸上。月亮简直是在犯贱!竟然在这种时候钻了进来!
她蓦然坐起身,一把拉扯上了那面枣红色的金丝绒窗帘。随即,她又像失去线索牵引的木偶一样,仰倒在了床上。她倒下的时候,胳膊碰到了梳妆台上的相框。那棕漆回纹相框落在了地上,玻璃摔得粉碎。
她和春霖的结婚照片上顿时布满了裂纹,像深冬冰湖上的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