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钟无展开一张纵横数尺的地图,在桌面上铺了开来,地图上,有许多红色的小点,散布四方,“这是丰乐城九城八十一坊的地图,上面的红点,都有可疑之处。”
许易一手按住地图,一手多出一支炭笔,时而用炭笔打横,在地图上比来比去,似乎在计算比例尺。
忽的,他在图中右上角,有密集红点汇聚区内,画了一个浑圆,用炭笔在浑圆上敲了敲,“李信,你赶到圆心位置,半柱香后,我到那里与你会合。”
言罢,辞出门去,李信目瞪口呆盯着钟无。
钟无高深莫测道,“听大人的吧,凡大人所言,无有不中,对大人的信任,应到迷信的程度。”
李信讷讷无言,冲钟无告个罪,急急向许易所标注的圆心位置赶去。
他心中半点不信钟无对许易的吹捧,对追踪一道,他自认为颇有心得,也正因为这项本领,他才最终被许易任命为捕盗科长。
这五日,他不可谓不用心,可才查出的蛛丝马迹,都被剪断了,扫平了。
论本领,他当然自知非是属令大人之敌,可追踪寻迹,并非本领高强就能胜任的,也不是谁吹捧几句,就能真的神力加持的。
即便如此,属令大人既已下令,他唯知奉命行事。
李信赶到许易指点的位置后,立时取出沙漏,开始计时,他是个信奉严谨的人。
半柱香堪堪将到,许易如幽灵一般出现在他身侧,传音道,“正西方,穿绿衣的青年,修为尚未入境,但实力不可小觑,我把他交给你,希望你能悄无声息的,把他带回来,能不能做到?”
“能!”
李信答得斩钉截铁,但心中根本不信,这短短半柱香的工夫,许易便能破了他五天也破不了的难题。
李信应承后,许易并不多言,当即出城,返回属令衙门。
酉时三刻,许易端坐厅堂,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正看得入神,李信阔步入内,拜倒于地,激动地道,“大人神明如玉,明察秋毫,下吏拜服。”
许易放下册子,“看来是抓住了,有没有伤亡?”
李信道,“没有伤亡,此贼虽狡猾,但下吏也不是泥捏的,何况,以暗打明,下吏潜心设计,终于悄无声息将此獠捕获。经查验此獠物资,发现了这个东西。”
说着,李信递过一枚玉牌,那玉牌通身漆黑,中间雕镂着一朵黑莲,宛若随时便要随风飘动一般。
“此是何物?”
许易接过玉牌,触手间如握玄冰。
李信道,“此乃黑莲令,至少是分会议事长老一级的人物,才能佩戴,乃是黑莲教的信物。”
“黑莲教!”
许易惊声道,“此教竟蹿到东山属来。”
饶是许易才慢慢渗透入这片世界,也听过黑莲教的大名。
他顿时,大感棘手,“人呢?”
李信道,“已押到衙署了,随时听候大人发落。”
说话之际,再看向许易的目光,已充满了敬畏。
至今,他仍无法想象,许易是怎么在半柱香之内,锁定黑莲妖教核心人物的。
然而,在李信想来难之又难之事,在许易处,不过弹指一挥。
他要钟无标记可疑点,尔后,总览地图,绘制可疑点的交叉区域,然后便以这个交叉区域为重点搜索区域,发动截音术和感知异能,要捕捉秘密消息,可能有难度,但要捕捉相关可疑人物,以黑莲教的庞大体量,简直易如反掌。
当时,他便锁定了不少大鱼,但其中尤以那绿衣青年最为显赫,便拿他开了刀。
“对了,此獠颇有身家,总计缴获愿珠七枚,特此交付大人。”
说着,李信将七枚愿珠摊在掌中,送至许易身前。
许易摆摆手,“兄弟们辛苦了,你拿下去与兄弟们分了吧。”
愿珠,许易当然想要,他如今囊中比水洗得都干净,正是缺愿珠缺到了极点。
兼之属库也空了,好在兵士们新来,建制才立起来,暂时不发赏赐,还说得过去。
若继续拖下去,光是贫穷,就能让他这个新任的东山属令倒台。
毕竟,再是铁打的队伍,没有利益维系,迟早也会散架。
李信大喜,再度拜谢许易。
便在这时,程堰如一道疾风冲了进来,“大人,曹府判他们到了。”
许易蹭地立起身来,暗骂道,“还真是小看天下小人了。”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想不明白,先前,程堰收到的公文,分明就是虚晃一枪,故意麻痹自己。
也怪自己大意,明明自己这边露了破绽,还幻想对方会徐徐进兵,给自己留出反应时间。
许易心念急转,感知放出,已探到曹府判领着三人,已上了衙署前的广场,领着的三人,有一人是老熟人钟山府选吏司司长龚超,另外两人不识得,多半是新任的属判和衙兵长。
许易道,“程堰,你出去代我迎客,让曹大人稍后,我见完贵客,便来见他。”
程堰应诺,辞出门去,根本不问许易原因,他向来是许易让干什么,便干什么,绝不多疑,也绝不废话。
李信就不行了,紧张无比,想劝许易不要弄险,以免激怒了曹府判,但又不敢宣诸口外。
许易道,“不必担心,你安坐便是。”
他话音方落,门外已传来了曹府判的咆哮声,“许易呢,他人呢,本判此来,代表府衙,他好大胆子,敢让本判等候,我不管他有什么贵客,也须得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