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玄策添油加醋的一番叙述,只听得悟空目瞪口呆……
据玄策所言,洪福寺第九任住持迁安大师在位期间,玄潭已做了长达十年之久的监寺,而彼时的玄奘还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知客僧。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在众僧人的眼中,迁安大师逐渐老去后,执掌寺务大权的监寺玄潭理所当然就成了新任住持的热门人选。
而迁安大师辞世前三个月,在盛夏时节的一个闷热难耐的午后,一位远道而来的神秘头陀突然造访洪福寺,打破了这种看似水到渠成般的理所当然。
此头陀自称“天竺国师”,面目凶恶,散发披肩,以行脚挂单为名,甫一到寺,便径入方丈室内,劫持了身染沉疴的迁安大师!
“铛铛铛……”很快,一阵急促、杂乱的钟磬之声惊动了满寺僧众。
“不是晨课,不是晚课,瞎敲些什么……”素有午睡习惯、大梦正酣的玄潭被惊醒后,连声哈欠、满腹怒气地爬将起来,匆匆洗了把脸,径往禅堂而来!
此时的禅堂,已被惊恐万状、熙熙攘攘的大、小和尚挤得满满当当。
到了禅堂门前,玄潭习惯性地痰嗽一声,阴沉着脸拨开人群,撞入禅堂之内。
抬头观瞧,只见一位面目狰狞的头陀僧手持一把明晃晃的戒刀,大模大样地斜倚在法台上,而老方丈迁安则倒剪双臂,身负绑绳,嘴里塞着一块破布,面如土色地立在一侧,看样子已方寸大乱。
“这是哪里来的凶僧,怎么对方丈如此无礼?!”玄潭心里又惊又怒,刚想乍着胆子上前质问,哪知那头陀猛地一挥掌中戒刀,横在了迁安大师的脖项上。
众僧人见此情形,立时一片惊呼。
“安静、安静,别他娘的乱吵吵,现在半柱香的功夫已过,你们再要商量不出个所以然,老僧就即刻斩了这老家伙,然后烧了你们的王八窝!”那头陀瞪眼吼道。
“大师且息雷霆之怒,小僧来回答你的问题!”素来正直、果敢的维那僧见势不妙,挺身而出。
“嗯好,总算有个不怕死的人!不过你可听明白了,你的答案若不合老僧的心意,老僧就先割了你的秃头!”那头陀说着把戒刀撤回来,“啪”地拍在面前的案几上,然后冲维纳僧正颜厉色地言道:“请问高僧,见道之时是什么境界?”
“见道时无所见,无能见,能所双亡,既无所见的境界,也无能见的作用。”维那僧轻皱眉头,试着说道。
“哈哈,既无所见,又无能见,那又如何知晓是见道了?”头陀冷笑道。
“这……这个嘛……小僧尚未想太明白……”维那僧支支吾吾地言道。
“想不明白,那就下辈子再想吧!”头陀言罢,恶狠狠将戒刀往空一抛,但见血光迸现处,维那僧已然尸首两分,栽倒在地。
“转!”头陀紧接着一声断喝,那高悬在众僧头顶处、正顺着刀身往下滴血的戒刀竟兀自在半空里挽起了刀花。
众僧人见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哪个还来,还有没有不怕死、敢出气儿的?”那头陀扫了一眼法台下战兢兢的僧众,阴森森地笑道。
“我来!”与维那僧交情莫逆、已血灌瞳仁的寮元僧迈步上前,厉声喝道。
“好,勇气可嘉!”头陀上下打量了一下寮元僧,傲然言道:“请问阁下,见道之时是什么境界?”
“见道时乃般若境界!”
“般若是什么境界?”
“般若乃大智慧境界!”
“大智慧是何种境界?”
“大智慧乃天人合一的境界!”
“天人合一又是什么境界?”
“天人合一……天人合一乃见道时的境界!”理屈词穷之际,寮元僧无奈地绕了回来。
“哈哈……你这厮倒是乖巧,竟然顶针续麻,跟老僧玩儿起了大风车!”头陀仰天大笑,一拍案几,那舞在半空的戒刀便以上势下,顷刻间将寮元僧劈为两半。
“让你小子油嘴滑舌,看你一分为二了,还怎么顶针续麻?!”狂笑声中,头陀转过脸来,冲老方丈吼道:“迁安,你这个徒有虚名的衣架饭囊,方才你不是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的弟子中有人能代替你,给贫僧一个满意的答案吗?现在怎么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吗?干脆,你也不要拖延时间了,老僧这就送你去见阎王吧!”
那头陀说着一挽袖面,猛地将悬在半空的戒刀收回掌中,对着迁安大师的面门就劈!
“凶僧住手!贫僧来解答你的问题!”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直震的禅堂内嗡嗡作响。众僧人闻言,不约而同地闪开一条过道,但见知客僧玄奘从外面风尘仆仆来至法台前。
“好大胆的凶僧,身为三宝弟子,怎么全无慈悲,滥杀同门?!”眼见周围的惨状,玄奘禁不住怒气冲天。
“同门?谁和你等是同门?老僧乃天竺国师,崇尚的是大乘佛法,岂是你们这些信奉小乘佛法的宵小之辈所能比拟的?!”那头陀挥动戒刀冲玄奘晃了晃,撇嘴笑道。
“说什么大乘,讲什么小乘,似你这等凶顽之徒,早已忘却了普度众生、救苦救难的教义根本,还有什么资格谈论佛法?!还有什么脸面枉称国师?!”玄奘愤然喝道。
“哈哈,你这厮倒是牙尖口利,可老僧不是来与你斗嘴的,老僧只想知道,见道之时是什么境界?”头陀一脸蔑视地瞅着玄奘,怪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