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在里屋逗孩子们玩呢!”
许妈妈满脸笑意的说着。
林玉安的脚步在内室门口停下来,竖着耳朵听着屋里的声音。
“喵,我是猫,大黑猫……”
然后就响起儿子晟哥儿的笑声:“爹爹这么白,才不是大黑猫呢!”
却忽然响起一阵震天响的婴儿啼哭声,林玉安连忙走了进去。
然后……就看见余嘉坐在铺着厚厚锦被的床榻边,席地而坐,正抱着平安逗着,床榻上晟哥儿和姝姐儿两个小家伙就坐在那儿,举着肉嘟嘟的小手正要拍,被平安突如其来的哭声吓得坐在了哪儿一动也不动。
屋子里莫名的温馨让林玉安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安心,快乐……还有一种深深的眷恋。
虽然平安不是她们的孩子,可两个人都没有把她当作外人,她如同是姝姐儿晟哥儿的一员,生活在这样温馨的家里,俨然也成了其中的一员。
可是这样的好景不长。
冬天的雪总是如同黄梅时节连绵不休的雨,天阴沉了一段日子,这雪啊,就一个劲儿的不停的下。
眼看着都要临近过年了,虽说这瑞雪兆丰年,可到底不方便出行,还是让人有些忧虑。
自从腊月十六开始,余嘉就没有出门了,说是朝廷放了年假,等到大年初一再去了。
林玉安只觉得高兴,余嘉总算有时间闲下来了,他总算有时间逗逗孩子们玩,静静的歇一歇了。
可从那天晚上起,余嘉就开始咳嗽起来。
林玉安不免担心,怕他是受了风寒,就忙让南雨去请了郎中来,开了两剂药也没有什么效果,林玉安又让人拿了余嘉的对牌去请了宫里的御医过来瞧瞧。
御医,也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照例给开了两剂药,可没有过几日,魑风却红着眼睛来找她。
林玉安很是惊讶,都说跟着谁就像谁,魑风性子和余嘉有些相似,平日里不苟言笑,都是冷面孔的人,难得和他说得上两句话。
如今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没由来的,林玉安就心口一跳,想到了还在床上躺着的余嘉。
“怎么了?”
林玉安声音带着几分不安的问道。
魑风忽然跪了下来,这莫名其妙的举动让林玉安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她不由的往后退了两步。
“你这是干什么?”
魑风垂着的头慢慢抬起,已是满脸泪水。
林玉安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听着魑风口中喃喃道:“王爷,王爷他……他已经油尽灯枯了,时日不多,王妃多陪陪王爷吧……”
他浑身抖筛般的不住颤抖着,林玉安整个人呆若木鸡,虽然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的早。
那个少年,要食言了吗?
林玉安以为自己一定会哭的死去活来,可此时此刻,她却异常的平静,仿佛魑风只是来给她说,王爷今天有事,不回来用膳了。
“我知道了。”
林玉安默默的转过身,走到月亮窗边的博古架旁,随手取下了上边的一尊青花瓷白底浮纹花瓠,用手帕轻轻的擦拭着。
魑风见状,站起身,脚步沉重的,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脚步声远了,林玉安手里的瓷瓶却滑落在了地上,她却对那一声刺耳的碎裂声仿若未闻,麻木的走到了雪地里,门口守着的周巧儿和南雨两人吓得不轻。
王妃还怀着身孕呢,这大冷天的,若是冻着了,她们可难辞其咎。
两个人一起上前劝着林玉安,“王妃,王妃,您快进屋去,外面冷,您还怀着身孕呢!”
仿佛耳朵被塞了一团棉花似的,林玉安感觉这些声音离她好像还很远,可转身看见周巧儿和南雨几乎急得要哭出来的样子,她才觉得那样的真实。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正房的,装作若无其事的在屋里忙着。
余嘉没有察觉到异样,除了觉得身子乏力,总是嗜睡之外,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
他怏怏的躺在床榻上,枕着节节高的青竹纹大迎枕,翻看着床头的一本叫做《周国列游记》的小书来。
这原本是林玉安为了解闷让人去买回来的,余嘉看着却是来了兴趣,按照他以前的性子,定是要一口气读完的,谁知道这次不过翻看了一般,眼皮子就打起架来,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门吱呀一声,南雨撩了帘子,林玉安微微低了头进了屋。
她手上端着一个黄釉孔雀展屏彩绘纹的海碗,余嘉看着就不由的皱了皱眉,随即舒展开来。
“来,喝点汤。”
喝点汤?余嘉头大如斗,他这几日喝的汤,都快赶上他半辈子喝的了,每日都要喝这么两三盅,任凭是谁也会腻味吧?
余嘉摇头表示自己的抗议,林玉安就让南雨端着碗,自己呢则拿了一个厚厚的软枕来,把余嘉的背垫得更高一些。
余嘉苦着脸,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林玉安就道:“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就不想快些好了,到时候带我们去街上走走,每年京城都有猜字谜的游戏,到时候我们也去走走吧。”
余嘉心头一酸,这丫头嫁给他已经有四年了,可他还从未陪她好好的过个年,逢年过节也没有待她出去玩过。
心里涌起的一阵愧疚,不由的顺手抱住了林玉安的腰,声音闷闷的道:“嫁给我,让你受苦了。”
林玉安则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赧然的轻轻拍了拍余嘉的背。
“不苦,你待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