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得能听到他俩自己的心跳!傅介子和雁翎都奇怪,“黑雕”武士停在雾中,怎么不马上发起攻击?他俩刀箭发完,浑身带伤,精疲力竭,已没有抵抗能力。他俩在等死。
忽然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从雾端传出。尖锐、从容、放肆,连成一片。
是腰刀“嚓嚓”地在削松树。傅介子和雁翎听明白了,两人不约而同脸上浮起了苦笑!
雁翎仍轻轻道:“你不后悔?”傅介子道:“不后悔!”“我错怪你一件事!”她说。
“什么?”雁翎慢慢地转过身,对着他,她的笑容很凄美。“现在相信你给我的是份真情!”
傅介子动容。他说:“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
雁翎笑得愈发凄艳,她把手轻轻地放到他脸上。“让我再摸摸你……”傅介子笑道:“公主记性不好,摸过几次,竟还记不住?”雁翎执着地慢慢地抚摸他脸庞的每一道轮廓。
傅介子不说话。纵有千言万语,或即便托出满腹秘密,也无法改变即将到来的死亡的命运了!不如静享这一刻,这最后的柔情。雁翎的手停住。“好静!”她低喃着。傅介子也觉察了四周的沉寂!雾端再没有松屑落下,也没有任何声响。四周酝酿着冷冷的杀意!他不愿抬头看,只痴痴盯着面前的雁翎。“和那晚的湖边一样。”他低声说。
“你没有忘记?”“那一晚,我们也挨得这样近。”雁翎笑了,很甜也很美。“我们就要变做风了……”她说。“是啊,”傅介子微笑说,“合在一起,自在地飘……”
若死后能如此,死又有何惧!傅介子抱住了她。雁翎将脸贴着他。两个人都在等待着。
那是将他俩杀死的地狱来风!也是将他俩的灵魂送往天堂的自由飘渺之风!
风起了,四周的松枝“嘎嘎”狂响,“黑雕大队”在运劲,准备借助松枝的弹力攻下,将身下那一对紧抱着的痴情男女彻底毁灭!风起了--那是一股更诡异强劲的狂风,满地的松枝碎叶都被卷起,一切的声响皆被扰乱!风声中,传来隐隐的嗡鸣声,这声音像是一群飞鸟在空中闪电般地旋转所发出的。傅介子和雁翎都是一怔,因为他俩对此嗡鸣之音是如此熟悉……
他们沿着瀑布在后退,就在此时,脚底下一滑,首先是雁翎被溪水冲了下去,瀑布沿着山谷狂泻而下。接着,他自己也纵身一跳,顺着水流飘落下去……
苏武特使在远处看着这一切,残酷的笑了,命手下放信鸽,信鸽扑打着翅膀,飞向蓝天。
常惠、御前锦衣卫与尉屠耆看着这一切,眼中充满了迷惘。“收队!回府。”苏武喊道。
此时,驿马送来一个帛绢,苏武展开一看是李陵将军写来的一首诗:
嘉会难再遇,三载为千秋。临河濯长缨,念子怅悠悠。远望悲风至,对酒不能酬。行人怀往路,何以慰我愁?独有盈觞酒,与子结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