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这清涟宫怎么连个通传的人都没有?宫女们呢?”朱芷潋有些奇怪。
“知道你不喜人伺候左右,我就遣她们早早去睡了。咱们自己也吃得随心一些。来,二位也请入座。”朱芷洁的安排总是这么熨帖,让人无可挑剔。她指了指桌上的菜道:“我们碧海国地处暑地,故而一年四季都有冷食的习惯,不知道苏学士是否吃得惯。”
苏晓尘从小受叶知秋的熏陶,与其他京中子弟不同,衣食住行颇为朴素。尤其是对饮食方面,更不讲究。有时看书看得久了,只让人从厨房拿两个肉包子就当是一顿饭,哪里在乎冷热这些细枝末节。当下回道:“有劳殿下相问,冷食热食我都不介意。”
“那便好那便好,只因我瞧着他……总爱吃热的。我道是贵国的习惯。”朱芷洁话刚出口,惊觉这才几句话便又想到他身上去了,脸上又是一红。
朱芷潋坐在她对面倒是没瞧见,自己拿起酒壶斟了一杯,一看酒色与寻常酒不同,十分浑浊,还显出淡淡的碧色,一脸得意地炫耀道:“这是我姐姐酿的葫芦酒,你们可该尝尝。”说完替杨怀仁和苏晓尘各斟了一杯。
苏晓尘见酒色浑浊,正奇怪间。忽见杯中如云雾翻腾,转眼那酒水已分作两层,上面一层澄清如水,下面一层浓稠如桨。
“上面那一层是葫芦的瓜液,下面那一层才是酒浆。同一壶酒,斟的每一杯中瓜液与酒浆多少都略有不同,所以入口时的滋味都会与上一杯也有所不同。”朱芷潋娓娓道来,显然对此酒的妙处甚是清楚。她轻轻晃了晃酒壶,也替姐姐斟了一杯。
“这就像人生在世,倘若每日都是一般滋味,就会觉得乏善可陈。总得变着法儿的让自己活得有趣一些才好。是不是呀?”杨怀仁说完啜了一口,口中啧啧称赞。
朱芷洁见他说得很对自己心意,点头道:“杨公子说得很是,我也是这样觉得。”
杨怀仁忽然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只是这细微的差异终究只是小异,还是跳不出同一壶酒的滋味。若是换成我,便再备下一种酒。既然这葫芦酒清甜可口,就另备一种……入口辛辣的酒,这样口中才有浓有淡。人生在世嘛,就是要跌宕起伏才过瘾。说起来我伊穆兰有种酒叫‘螳螂刺’,味道甚是浓烈,入口毕生难忘,不如下次我带来请殿下尝尝?”说完笑嘻嘻地看着朱芷洁。
朱芷潋在一旁嚷道:“姐姐你别听他的,什么螳螂刺,我尝过。简直就是跟割舌头没两样,酒下肚了舌头还麻半天,吃啥都觉不出味儿来。确实是入口毕生难忘,这么难喝的酒能忘嘛!”
朱芷洁却是一怔,她觉得杨怀仁似乎话中有话,听在耳中不禁暗忖,他是在说我现在的日子便如同这壶葫芦酒一般,日日都是同样的滋味么。
杨怀仁说完,自己倒是不在意,也不客气,兀自夹菜吃了起来。苏晓尘听得好奇,问朱芷潋道:“小潋,杨兄那儿还有什么特别的美酒你是尝过不忘的。”
“酒没尝过几样,各种吃的倒是不少,可惜几乎没什么好吃的,不是看上去黑黢黢一团就是吃到嘴里糙得很,和我们碧海的海鲜没法儿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