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白并不大懂水利这些事, 一边看一边问:“这真是你一晚上想出来的?”

“嗯,我先前在古籍上看过一点,昨晚想着想着就想起来了。”傅修齐在位子上坐下, 其实他还是有点后悔, 可东西都已经拿出来了, 只得接着道, “你要真关心这个,就找懂水利的人看一看吧?”

姬月白没有应声。

她年纪小, 身量也还小, 此时正踮着脚,双手撑着桌子,低头看着傅修齐给她的束水冲沙法,神色凝重,目光沉静。

像是想起了什么, 姬月白浓密纤长的眼睫忽然跟着一动, 上下扑闪。她伸手一拍桌子,转头去看傅修齐, 压着激动,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事情?”

傅修齐连着两晚没睡好,颇是困倦, 还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心软就这么把东西给了姬月白,忍不住低了头, 用手撑着额角, 浓黑的眼睫低低垂着, 一边喝汤,一边出神。

听到姬月白的话后,傅修齐也只是随口应了一声:“什么以后?”他这个身体才十岁,总不至于现在就考虑娶妻生子吧?

姬月白循循善诱:“你是打算从文呢,还是从武?”

傅修齐:“”啊,这真是复杂的问题——他在现代,小时候也犹豫过要上q大呢,还是b大

姬月白说着,又把那份束水冲沙发的策论推回去给傅修齐,认真的道:“要是从文呢,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个好主意。”

傅修齐见她神态认真,只得顺着她的话音问道:“什么主意?”

姬月白眨了眨眼睛:“我拿着这个也是用处有限,倒不如给你。你正好拿去找谢阁老——他是工部尚书,知道些水利之事,眼下也正为治黄之事而心烦,若是看了这个,指不定一高兴就收你为徒了呢。”她一张小脸只巴掌大小,黑眸又大又亮,亮晶晶的看着傅修齐,“你应该知道吧?眼下杨首辅致仕,谢阁老就是继任首辅的热门人选之一,要是你成了他的弟子,哪怕是平阳侯也不敢再小瞧你了。”

傅修齐眼下正困倦,本还有些意兴阑珊,此时听着姬月白这说辞居然也生出了些许的心动:他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情况,如果情况允许,确实是应该寻个好靠山——他又不能做一辈子伴读,且公主伴读不比皇子伴读,到底前程有限。只是

只是,依着他这些日子对于姬月白的粗浅了解,他总觉得事情不会如姬月白说的那样简单——这可是个切开黑的小公举啊。

但是,她说的那些又着实是让傅修齐有些心动。

所以,傅修齐犹豫了一下,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说真的?”他总觉得姬月白这语气隐约有些不对,好像是在给他挖坑。

姬月白眨巴了下眼睛,浓密的长睫跟着扬起,眸光越发清亮,像是被阳光照的透亮的春水。她看着傅修齐,竭力想要用自己诚挚的目光表达出自己此刻的情真意切,仿佛真就是一心替傅修齐考虑:“当然是真的,而且我以后也再不会说你欠我人情的事情了~”

她说的当然全都是真的,只是没告诉傅修齐老也是继任首辅的热门人选,甚至还比谢阁老更有希望,这人心思狭隘,一上位就看那些和谢阁老沾边的人不高兴。

嗯,只要黄河不出事,谢阁老不倒霉,于阁老也许不会像前世那样变成于首辅吧。

大概

虽然姬月白说得天花乱坠,但傅修齐总觉得她话中有话,到底谨慎惯了,一时没有行动。

结果,他没动,有人的动作倒是比他更快。

过了几日,他便听说了平阳侯为治黄之事在朝中献策,虽经过了一些争辩,但还是得了不少水利专家的附和,主管工部的谢阁老甚至亲口赞他“难得奇思,颇有自然之理,可见用心甚深”,便是皇帝也跟着点头称赞。这些年一直仕途不顺的平阳侯也因此得了不少清名,眼见着便有高升之机。

傅修齐:“”

姬月白自然也得了消息,不由同情的看了傅修齐一眼:“我早说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其实,从她的角度来说,只要黄河问题能解决就好——虽然没把傅修齐坑去谢阁老那里是有点亏了

傅修齐:“嗯。”

姬月白接着安慰他:“往好里想:你也没便宜外人,也算是便宜了自己亲爹。这大概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傅修齐:“嗯。”人家都是坑爹,他是爹坑。

姬月白还想再说,看了看傅修齐这脸色,还是悄悄的把话没再说下去——大概是因为她真的不适合劝人,傅修齐这脸色真的是越来越难看了。

傅修齐此时却又冷静了下来,他挑了下眉梢,语声淡淡的道:“他能抢走也是他的本事。”

姬月白感觉到了这冷静背后的某种异样,沉默片刻才提醒他:“别忘了生意的事啊?”

治水重要,赚钱也重要,总也要两手抓牢才是。

傅修齐略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已找了可靠的木匠,给了图纸让人先做着看看。”

姬月白这才放心了些。

傅修齐从宫里回到平阳侯府的时候已是傍晚。

湛蓝色的天空辽阔而壮美,晚霞明艳如织锦,好似烈火烧着一团团雪白的薄云,一直从天边一直往下烧着,一点点的随着金乌沉入远山中。

傅修齐回府后并没有立刻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先起身去正院上房给平阳侯夫人许氏问安。

许氏午间歇了一会儿,这时候才刚起来,这会儿还有些懒懒的,正坐在梳妆镜前由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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