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齐蹙着眉头,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前世里历史课本上提到的治黄专家潘季驯以及潘季驯的“束水冲沙法”。
是的,要清除河道底部的淤泥,若是用人来挖, 那简直是最傻的办法, 而且眼下春汛在即, 就算立刻寻人挖泥, 时间上也是来不及的。
所以,这种时候, 其实更应该利用好水流的冲击力——收缩河道, 约束水流,从而借着水流冲势冲走水底的淤泥如此,一直因为淤泥而年年抬高的河道也能重新变深,堤坝也能保住,黄河因此也不会泛滥——这可能才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话说起来, 潘季驯作为治黄专家, 似乎还发明了一种滚水坝。
这个滚水坝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来着?
傅修齐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只记得好像和减水坝有点像, 还有什么低洼地、放水堵水的,至于具体什么模样便一点印象也没了。
他只得先把滚水坝什么的放在一边,就着自己的记忆把束水冲沙法给记下来, 打算明天给二公主看看。反正这东西在他这里也没什么用,倒不如给忧国忧民的二公主呢。
至于滚水坝什么的, 等他想起来再说吧
傅修齐想好了事情, 这便也就着木桶里的温水,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温水澡。
等他晚上躺在床上时,天色已全然黑了下来,窗外也如预料一般的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从檐角落下,落在窗台上,落在石阶上,落在花木草丛里,那绵绵不绝的雨声便如天地之间最天然动人的乐曲。
虽然已经是三月,天气渐渐转热,房间里的门窗也都是关严了,但这雨一下,夜里的寒气也跟着起来了。
傅修齐屋里肯定是没有炭盆的,独自一人在冷被窝打了个寒颤,浑身鸡皮疙瘩也跟着起来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冻着了,缓过气来后,傅修齐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姬月白说不得就是听着皇帝太后提过一句,装个大人模样随口一句而已,他用得着替她绞尽脑汁、费神费力吗?而且,他眼下这个年纪、这个身份,不是应该先藏拙自保吗?这又是自行车又是束水冲沙法,是要跳起来去戳瞎别人的眼睛吗?
他先前被麻痹的警戒心一时间又跳了出来,砰砰的在心口乱跳,热血却是跟着冷了下来。他抱着自己的被子,一时间思绪纷起,一整晚翻来覆去都没睡着。
第二日,他又是带着黑眼圈入宫的。
因为傅修齐肤色极白,连着前一夜,已经两夜没睡好,这眼底的那点儿黛青色自然极其明显,好似无意晕染在宣纸上的墨色一般,尤其引人注目。
只是,他这样的美人,哪怕一夜未睡,略有憔悴可依旧容色卓然,反倒更添了几分颜色。
与之相对应的是因为前夜没睡好,昨夜里特意让人点了安神香,一觉睡到天亮,面色润泽的姬月白。也正因如此,姬月白还很有心情的眨巴了下眼睛,颇为好奇的看了傅修齐一眼:如果说前夜傅修齐是想着赚钱计划才熬夜的,那昨夜里他又为什么熬夜?
傅修齐想着自己因着对方的事情纠结半晚上,差点失眠,再看看对方这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蛋
这对比实在太过鲜明。
以至于傅修齐一时间心情复杂,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抿着刀片般的薄唇,沉着一张俊美卓然的面容,沉默如金的坐着。
姬月白瞧着傅修齐那眼底黛青的模样,倒还想要打趣几句呢,可见他神色沉沉,话到口边却又不由的给咽了回去。
于是,姬月白便悄悄的推了大公主一下。
大公主昨儿才立志要戒色,再不受傅修齐美色诱惑。可她到底是个颜控,今儿见着傅修齐那张脸,又觉得心下软了,这会儿得了姬月白提醒,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凑上去关心道:“你怎么又没睡好呀?我看你眼下都青了。”
对方是公主,傅修齐终究还是不好太冷淡,只得恭谨应声道:“昨晚夜里下了雨,我被吵醒了,倒是一时儿没睡着。”下雨太冷一时儿睡不着确实也是原因之一。
大公主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傅修齐的话听进去,只出神的看着他的侧脸,似正在数着因为他低垂着的细密浓睫。
傅修齐的侧脸线条非常深邃,轮廓分明。一眼望去:鼻梁高挺,薄唇如削,透出一种少年特有的干净沉静,英俊得出奇。此时,他正轻轻的抿着唇,下颌微微紧绷,白皙的肌肤仿佛还带着玉石般清透坚硬的质地,令人印象深刻。
大公主看着看着,倒是把抱怨给忘了,反到是由衷的开口感慨道:“你下次还是早些睡吧,睡太晚对皮肤不好。”
傅修齐:“嗯。”
大公主得了傅修齐的回应,越发兴致勃勃起来,这就要拉着傅修齐的袖子给他推荐养颜秘方,什么人参珍珠粉,什么桃花玫瑰膏
傅景轩跟三皇子就坐在后面,此时自然也听了一耳朵,眼中烧着嫉火,面上却是不屑的神色,只差没有出声嘲笑了:他就再没见过比傅修齐更不要脸的!竟还真就敢在闻知阁里与大公主讨论什么养颜秘方!这娘唧唧的,还算男人吗?
最后,还是姬月白颇有同情心,救人于水火,拉开了大公主:“曾先生快来了,你赶紧坐回去吧。”
大公主不情不愿的嘟了嘟嘴,回头看了姬月白一脸,见她小脸白里透红,嫩生生的,这便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发现手感居然很不错。她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