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晋乃是现任太尉,是除楚煦外,掌管整个楚越国军队之人。况其官职在我之上,此前我和这个人,在朝中有过几次碰面,也仅是在我承袭爵位后唯一上朝的那几次。
此人面相冷峻,严苛奉己。虽然同高斯一样年事已高,却也是整个帝国难得的清醒之人。若要说由廉是因私利而反对楚煦出征,他却太过明白事理,几次劝谏。
在议事厅堂中等着楚煦,我托腮思索着:难道这次楚煦说出征之事容后再议,就是皇甫晋一再的劝谏起了作用?
坐在我对面的官员都在窃窃私语的交谈中,而再观坐于我另一侧的高斯则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样的阵容对比未免太过显眼,又是逼迫我要与这些老头来争辩。看着这些人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只觉得今日脑中一片混沌。
楚煦和丞相终于到了之后,此次议事便正式开始了。他二人今日并肩同行入殿,由廉进来时不下心绊了一下,楚煦还伸手扶住了他,那关切的眼神,若不是亲耳听过楚煦说过由廉的不是,我还真以为他们君臣之间关系颇好。
楚煦就座正上方,由廉站于议事厅堂中央,高声道:“此番出征之事,王上欲请各位卿家畅所欲言,以待决定。”
由廉一番话过后,又转身朝楚煦行了个礼,便站定正殿中央。看着左右两边差距悬殊的阵营,他盯着高斯阴冷一笑。似是察觉到什么,高斯微微抬眼,目光扫过由廉,最后落在了地面。
皇甫晋率先起身,“臣以为当今应颐养民生最为紧要。帝国自统一北方地域,不过二十年。民富国安,此时正是百姓相互融合时刻,国业根基尚未安稳,应当休养生息,富国强兵。帝国最大隐患并不是南蛮五国,而是北疆的胡人。如今贸然出兵南蛮,难保胡人不会乘机进犯!”
正座上的楚煦脸抽动了一下,却只是一瞬的情绪,他将目光锁定高斯和我,我缓缓吸了一口气,起身道:“古语有云,打铁趁热。楚越吞并卫、宋已过去二十载,军队又壮大了几番。胡人之患,如今有了百年和好之约,无需担忧。此时正是最可出兵的时机。可谓时势不可错失,一旦错失,想再有这么好的机会,就难了。”
皇甫晋摇头,道:“不然。胡人多鼠辈,无信无义。今日可以约定和平,他日大军侵巢而出,见帝国内无兵驻守,定会趁机攻入。到时候内忧外患,楚越危矣!”
我正要发言,高斯悠悠开了口:“前有良将笑尘,死于胡人之地,更有女将笑晏只身一人,与胡人周旋。沈大将军带兵重创胡人邦国,方才有了北疆的安宁。如今北疆一片宁和,胡人和楚越各自休养生息,帝国之所以未趁胜追击,一举歼灭胡人,乃是胡人诚信,放归三十万士兵。”
高斯看了我一眼,“在场对胡人最熟悉的是笑晏,尔等未出京都,何来妄言!”
“妄言?”坐于黄甫晋旁边的一个壮汉忍不住站起来,这位看着好面生,却不知是谁?
高斯侧过身子,凑到我耳边低声道:“这是皇甫晋手下之人,名程敦,现管御马与粮草。一般除了特定汇报,少有出现在殿堂上。”
程敦耐心看着我和高斯交流一番后,方才开口道:“高廷尉,诚如你所言。若是要出征南越,又有多大把握可以吞下五国?二十年前与大卫国一战,楚越良将损失惨重。若不是西卫归降,今日坐在这里的恐怕就不是我们了。楚越如今叫得上名号的,除了沈家的,你可能找出第二?”
这个人看着客气,说话却好似一把利刃,精准无误插在了楚煦心头。此刻看楚煦,已经是极力在隐忍。
高斯似乎比楚煦更加愤怒,他大手一拍桌面,走到程敦面前,以手指着他的鼻子,情绪异常激动道:“不图强大,难道永远只守着这一寸国土么!南蛮辽国有一统南方之势,若任由辽国强大,不以压制,前有南蛮五国,后有胡人虎视眈眈。如何得以安宁?尔等居于京都,享尽荣华,却不曾考虑身后事!鼠目寸光,只图眼前安逸!”
高斯这一骂,连着把对面那些人骂得懵住,霎时对面哑口无言。他们也许就是那么想的,毕竟谁愿意上战场打仗,谁人又不是图个安稳盛世。
皇甫晋也不甘示弱,伸长了脖子与高斯对骂起来:“廷尉好大口气!却是将我众人都骂了一番。在你口中,我等都成了贪生怕死,不愿为楚越尽忠,躲在后方享尽富贵之人!但我皇甫晋今日所言,绝不是为这点蝇头小利!王上,臣自任职以来,清楚知道楚越虽兵力强大,却分为三大军团,一大为沈将军所带五十万驻扎青山,一为北疆军团,一为驻守京都的长城军团。年前,洪将军来信,已经调走驻守京都的长城军团三十万,如今归来仅剩八万余人!若是北疆或者国内发生动乱,难以应急啊!”
怪不得那单子上有皇甫晋的名,他倒是真正为帝国尽职尽责。只是他这样说得直白,反而将现场气氛推向一个更诡异的方向。
我此刻反倒晓得平静下来,由廉站在中心,楚煦终于缓缓开了口。他看向由廉,“丞相何言?”
由廉朝楚煦行了个礼,道:“臣以为高廷尉所言有理。臣恳请王上允许由是入营,愿为帝国大业尽一份绵薄之力!”
什么?!他竟然……竟然愿意让由是入营,把自己的最宠爱的小儿子贡献给军队!满座皆是震惊,唯有高斯弓着身子,不为所动,甚至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