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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灯火通明,打更的宫人手执木柱敲打而过:”小心火烛。“
李德全候在门口,看见我来,赶紧迎上来:”可回来了我的主子哦。“
他叫我主子,乾清宫的宫女太监只有一个主子——皇帝,我不信他口误,一个太监总管要是口误,那他离死也不远了。我似笑非笑,斜睨他,他满脸堆笑,没有丝毫异样,下一句又变回了曹主儿。
“出事儿了?”
“哪儿能呢。”高声说了一句,随机压低声音,用气声说:”太子爷在里头,您之前不是让长春宫的小宫女送鸳鸯玉佩回来吗,落太子爷手上,把那小宫女抽了半死,圣上正发火呢。“
”李公公,长春宫还没开呢,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担不起罪名啊,怎么说那也是永和宫的宫女吧?“
您可别什么香的臭的都往我这推,本仙女胆小,容易受惊,冤有头债有主,要找也找德妃不是,自己调教的宫女,送个玉佩都能送的天家父子闹矛盾,一宫主位咋当得。
这话听得他一愣,两三息的工夫反应过来,面露敬佩:”您说的是,那是德妃娘娘宫里的丫头,编制都是永和宫的。“
这主儿厉害啊,一顿晚饭的工夫连削后宫两座大山脸皮,想起暗卫来报,惠妃被气的把宫里头能砸的都砸了,把臣服颇深的后妃气成这样,主儿了不得啊。
李德全送我到门口,停下了。
”您莫要跟圣上冲突。“
他小声说了一句,赶紧替我推开门。
里面暗沉沉的,只有一盏小灯点着,青石白玉的地上趴着一个丫头,浑身是血,胸膛微微起伏,看着就剩一口气了,太子跪在旁边,满脸的戾气,身上飞溅了那丫头的血,狰狞可怖,像个修罗鬼一样。
男人嘛,刀子嘴豆腐心,哄哄就好了。
我走过去,忽然听见一声:”回来了?“
那声音,冰渣里冰镇出来的,冷嗖嗖,寒冷刺骨,找不到一丝温度。
我应了一声:”回来了。“
男人站在灯火旁边,冷酷严肃,嘴角紧抿,闻声转过来的目光冷而平静,凝结成冰,湖面下暗涌波涛。
”你让人送的东西?“
此刻的气氛就想一张紧绷的弦,尖锐,冰冷,紧张到极致,我,他,太子,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张力,只要谁说错一句话,顷刻间崩塌,后果无法预计,也预计不能。
我放缓呼吸,绕过太子,眼角余光垂落,地上那宫女是个血葫芦,一张俏脸抽的稀里哗啦,宛若一颗腐烂的山竹,鼻子里嘴巴里是时不时喷出点血沫,触目惊心,我简直不敢相信太子体内会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更或许,这一面来自眼前这个压抑怒火的男人的遗传。
见我不答,他缓缓的道:”玉佩是你让人送来的?“
”是。“
他冷笑:”你送来的鸳鸯佩为何会落在太子手中?“更可笑的是,太子居然在乾清宫门口鞭打宫女,差点活活把人打死,一个是心爱的女人,一个是一手带大如珍如宝的儿子,将他置于何地?
我辩解:”玉佩是我让人送给你的,惠妃姐姐说初八是先后忌日,亦是我的册封礼,回来的路上感念你对我的深情,情难自禁,就解下鸳鸯玉佩让人送给你。“
”你为何不自己送回来?“
他还不信。
”七夕青鸟,传情传信,自己亲手送的东西有什么意思,让这宫女做一回信使,不想她眼拙,招惹了太子殿下,惹了劫难,也是命数。“
”果真如此?“
”你若不信,不妨找人一问。“
身边的大小宫女让我过了一遍招魂铃,神魂动荡,我说什么她们信什么,就算问到惠妃那里,她也不记得我是先送的玉佩还是先到的咸福宫。
打个比方。
中了招魂铃,神智恍惚,精神迷离,施术者问的话,都会下意识答应。
我说我来过咸福,在咸福宫送走玉佩,那么她就会认为,应该是这样没错,事实上这事儿是在去咸福宫之前,李德全的立场偏向我,我相信他就算心中起疑,也不会立刻揭穿我。
这件事就是我,乾清宫的宫女太监,咸福宫的惠妃,大太监李德全联起手来欺骗他。
真正无辜的,只有当事人。
受到责打的宫女。
我在发现德妃的意图后,让她将鸳鸯玉佩送到乾清宫,太子殿下正好出来撞上送玉佩的宫女,一心想攀高枝的人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太子询问玉佩的来历,回答,并且将玉佩的主人是我,送与心上人的事情说出来,太子暴戾狠辣,生性残忍,康熙宠的几乎无法无天,除了篡位,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儿。
我临走前的那句,妾身等着,事实上是一句暗示,迎接下一句比翼双飞,只要听见比翼双飞,他就会火上心头,有种被人背叛的愤怒和嫉妒。
从而做下鞭打宫女的事儿。
简单的事儿粗暴的手段,因为有法术的参与变得诡异莫测,也不是没解,线头在宫女身上,要是她不存在攀高枝的心态,不心怀怨恨,将我的话告诉太子卖巧,说我去了太子生母住过的长春宫,并且怀情送来玉佩,她就不会有此劫难。
一个简简单单的送玉佩,康熙心情好还会赏她。
偏偏她恨我,德妃磋磨人的手段的确厉害,短短数日,已见成效。
长期以往,我怕是夜不能寐,榻不能安睡。
康熙舍不得儿子,草草问过两句,轻拿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