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戏下来,林二郎冤是冤得六月飞雪,痛是痛得生不如死,差点活生生憋死过去。
什么造化,什么娇滴滴的小娘子?他们是没看见她先前强悍的模样,如今这弱不禁风之貌根本都是装的。奈何他爹娘就吃这一套,这小娘子心思真是不容小觑。
他实在是太轻敌了,林二郎痛心疾首。
这边厢,林夫人早早将儿子抛在脑后,对苏缚又是儿呀又是肉的,好一阵亲热,一边说着,一边径直将手上身上金晃晃的玩意儿强往苏缚怀中塞。
苏缚忙推拒,林夫人坚持要送,还说女儿家一生只嫁一次,总该好好打扮打扮,否则岂不是辜负了她绝代的容颜——好似苏缚才是她亲生的女儿,那儿子反倒像是从那街边捡来的野孩子。
林二郎看得呕都呕死。
苏缚低头不语,带点儿羞答答的模样,好似被林夫人说动了心。
林夫人与李媒婆见事有可为,自是极力游说。
田大不知该如何是好,嗫嚅着问苏缚的主意,苏缚方才抬起头,怯怯的道:“我也知二郎君本性不坏,承蒙员外爷与夫人错爱,苏缚不胜感激。不过,无功不受禄,这些首饰还是还予夫人罢。若夫人真个儿垂怜小女,可否容苏缚买个女使做伴,”
苏缚肯点头,林员外与夫人已是喜出望外。
况且,这苏缚一副娇弱羞怯的模样,本就叫人看得好生怜爱,如今说出话来颇识大体,又不因那一堆阿堵物失了分寸,可见不是眼皮子浅的。如此品貌配他家泼皮儿子绰绰有余,送个女使也算不得什么。
林员外夫妇自然无不应承,当即热切的询问她想要个什么样的女使。
苏缚便指了窗外道:“便是那位妇人吧,看着好生可怜的。”
林二郎却是一腔火起:敢情这奸猾无比的小娘子绕了一大圈,却是等在这里的。他偏不叫她如愿。
于是,他将桌一拍:“不可。”
林夫人狠狠瞪一眼,将他扯到一旁,捏着腰肉附耳低语:“休要胡闹,你个癞□□能吃上一口天鹅肉,乃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若是将这好事搞砸了,我和你爹非给你脱层皮不可。”
林二郎振振有词:“我哪是胡闹。既是要挑女使,自然要挑个能干活的。似那妇人一般细皮嫩肉的,却不知是谁伺候谁了。自家娘子自家心疼,我怎能教苏小娘子受那罪?不如我替她挑一个罢。”
林夫人嗔道:“说什么胡话。”面上却喜滋滋的。
儿子愿意疼人了,日后安安生生过日子,自然比什么都好。
苏缚微微眯了眯眼,旋即轻轻抽泣,抹泪道:“好叫夫人知道,小女也是见了那妇人,才动了恻隐之心。当初在京师,苏缚若是被那恶吏来拿住,说不得就是今日那妇人了。苏缚感怀身世,是以想买下那妇人,还望夫人成全。”
林二郎毫无意外再次败北,不由恨得牙痒。
林员外夫妇哪里有空管他,忙遣人替苏缚买下那妇人,又催着李媒婆带田大细谈婚事,林夫人还带了苏缚到隔壁济楚阁儿谈心安抚,忙得不亦乐乎。
有那不识趣的胡三等人上前恭贺林二郎,还挤眉弄眼的与他低语:“二哥果然好手段,把那小娘子调-教的甚是服帖。”
什么调-教小娘子,说那小娘子□□他还差不多。然而,此话他又如何说得出口。
林二郎直欲呕血,照准胡三就踢了一脚。
胡三委屈至极:“二哥,你本说将那天仙儿似的娘子送与我,如今说反悔就反悔,小弟可未曾与你计较。再说来,你与那小娘子能玉成好事,我也算是半个媒人。如今不仅没有谢礼,二哥你还恩将仇报,是何道理?”
媒人?霉人还差不多!
林二郎把拳一握:“说得好,我这就送你一份厚礼,聊表谢意,千万莫嫌少了。”
胡山挨了一顿胖揍,人又肥了一圈,此事不提也罢。
却说林家在二楼闹出许多动静,惹得楼下众人各种猜疑,连茶博士也在楼道口探头探脑,想要暗暗打听消息。
林员外自不能让家丑外扬,只说已拿住了那起子坏人名声的泼皮无赖,正在楼上教训,又使了个伴当去请说书先生来,为众人解说那稗官野史、艳闻轶事,以作消遣。
林夫人叫了茶果,细问苏缚身世时,那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也自一楼传来。
他说的正是前阵子京师发生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