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书屋>青春校园>她的高薪伴读>16.去者日以疏

只是这样的时刻他并没什么理由盼着它的到来——他不情不愿地下定了个决心,开口——这时祢和又若有所思地继续起来。

“我午后回祢府的时间从没有准头,晚上也不一定什么时候来一下书房,什么时候再离开书房,所以你只能随时待命了。我每晚走后,你要把虚室整理好,擦洗清理的工作也需要你来做,因为我不喜欢太多人进得来,文披和梅见又有许多别的事情要管。我不在的时候,只有你们三个可以进虚室。”

她转头示意文披,看着后者把曾属于刘子让的钥匙交到姬邃手上,“你记着,其他任何人向你索要钥匙,或是要进我的书房,你都不可以容许,让他们来找我说。”

“除此之外呢,你还有一些寻书购书的任务——你是知道的。不过,所有这些不过是小厮的差事罢了,既然是我的伴读,我自然期待你也能好好培养自己的才学和情志,不过这个……若是天资不足也是强人所难,可是努力一点总能说得过去的,在此之上,我也不多作要求了,全看你自己。”

祢和凝视姬邃,“你这样努力地得到这个机会,我大胆猜测,你该不会太过敷衍它。”

姬邃感觉到嘴边的话被自己咽鱼刺一样咽了下去。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吐了更不快。

祢和这时吩咐他,“你去把左数第三个架子第二层上那本《诗经》和下边的《左传》拿来。”

姬邃照做,祢和解释道,“祖父已经在给我们讲《周礼》,可是我注意到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借阅《左传》和《诗经》,你料我喜爱《左传》,想必这一本现在倒是很熟了,至于《诗经》料你没学完?”

姬邃于是坦承了自己的进度,跟祢和料想的没有大的差别。“这两本书是我抄录的,可以给你。另外,明日讲《周礼》,”祢和看也没看架子便说,“你可以用第二个架子第二层那本,也是我抄录的——虽说还没抄完,明日的内容所幸尚有。”

姬邃讶异得近乎怀疑,“你愿意把它们送给我?”

“这很奇怪吗?你是我听凭自己心意选来的第一个仆从,我总要尽心培养一下。”祢和用眼尾扫了他一眼,低眉一笑,“可惜字体太无力,你若看睡着了别赖我就行。”

她起身出屋,没给姬邃一点开口的时间。

姬邃在新屋子里辗转反侧,被更漏的滴水声搅得心烦意乱。

已经有两年多没听到这样的无休无止的水声,早忘了它如此地冷清,一滴一滴渗入睡梦里,把梦也浸得凉寒入骨。

幼年的姬邃于是不喜欢听着更漏声入眠——只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幼儿,不应该再孩子气了——他逼迫自己就那么听着凉水一滴一滴地击打玉盘,由着睡意拖沓地覆上来。

睡意如潮水般涨涨落落,拿不准主意的样子,一次好不容易要睡着,睡意又被一滴水声喝退了半截。姬邃蹙眉,朦胧地喃喃道,“嬷嬷,把更漏移走吧。”

床边的人停了为他缓缓挥着扇子的手,柔声应了句“好,”接下来,仿佛听见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过,水声终于消失。

他在清甜的扇子风里入眠,醒来时,窗边的小榻上已经没有了人。他起身跑去母亲的外屋,寻来嬷嬷悄悄问,“父王今日来了吗?”

嬷嬷和母亲一样的年纪,却比母亲温柔,知道他很想讨母亲的开心,每每悄悄地通风报信。得知父王没来,他心里欢喜,乖乖转回去沐浴更衣。父王来了便穿北凉的衣服,父王不来便穿母亲喜欢的“中原装束”。中原是哪?他未曾关心。

需要关心的是父王不要中途决定来看望他们母子。一次他冷不防转来,看见姬邃穿着他称作“道貌岸然的小丑服”的一身衣裳,勃然大怒。

那日的太阳极冷,照不化他膝下的积雪。母亲立在宫门前,一脸麻木,看着他□□跪在宫院正中,探肩缩头,抱着臂发抖。嬷嬷跪下来苦求着父皇,话语一串一串地吐出来散在惨白的天光里,没人记得她说了什么。最后父皇发了慈悲,要她把姬邃今日所穿改成北凉装束,方可让他重新穿上。

嬷嬷在雪地里改制棉衣,手指慢慢地僵硬红肿,她在寒天里滴着汗,回头催促母亲。

母亲如梦方醒,飘乎乎地走过来,木然地帮忙。姬邃视线有些模糊,他眨着眼睛,接着脑子一沉,天地颠倒。再醒来时,躺在自己的床上。

母亲坐在旁边,抚着他的头发道,“你醒来了,幸好。”

姬邃点着头,小声道,“幸好,嬷嬷改衣服改得好快。”

母亲笑容依然,并没告知是嬷嬷脱了自己的衣裳给他穿上。嬷嬷平时忙来忙去,姬邃也无从猜到她此时在院中穿着薄薄一层里衣修改姬邃的衣裳。

他知道这些的时候,母亲已经失踪了。母亲总是那样笑着,然后那样不说话。从来猜不到她在想什么,譬如她从北凉消失也是毫无预兆的,给了所有人一个始料未及,甚至大大地惊骇到了与她最亲近的嬷嬷。

父王问姬邃,“你知道你母亲为什么走吗?”

一如往常的提问,自然给他一如往常的回答,“因为我的错。”

父王听了很满意,“说得很对,那么,做错了事情,好孩子应该怎么样呢?”

姬邃把案上的戒尺举起递给父王,自己跪下来,一件件脱下衣裳。

或许是他不够讨母亲开心,或许是他穿了太多次北凉的衣服,或许是他不该同哥哥们去学骑马和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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