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事情,因为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会让人觉得非常的不真实,就像做了一个梦,总让人去想只要醒来了,一切都可以回到没有发生之前。
其实这几天住在医院里,赵溪一直都抱着这样的想法。
几天前妈妈开始感冒的时候,说真的她们母女俩谁都没有太放在心里的,感冒嘛,毕竟太普通太寻常了,哪怕因为妈妈持续的发烧,咳嗽,赵溪在深夜敲开李寂城的门请他把她妈妈送到医院,那个时候,她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妈妈会就这样离她而去。
所以她一直觉得是假的。
妈妈的离去是假的,这几天住在医院里被隔离也是假的,她期待着一觉醒来一切都不过就是一场噩梦。所以郑医生不让她去看妈妈的遗体,不去就不去吧,因为都是假的,不去,不就不用证实什么了吗?
这样的自我欺骗其实也是人的一种本能,但是在17号这天下午,这样的自我欺骗终究是被现实击破了。郑医生通知她和老师,他们已经过了观察期,理论上暂时是不会被感染,所以他们可以离开了。而在离开前,她必须要再去看一看她的妈妈。
是在医院保存尸体的冷藏库里。
于是,一切都无可逃避,就算这是一场噩梦,至少她暂时也没有醒来的机会了,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梦境往前走去。
医院已经有些冷清了,留观者几乎都已经夺门而出,确诊患者隔离在旁边一栋楼里,整个医院的医护人员也几乎都在那栋楼里忙碌着。
赵溪跟在李寂城和郑见愚的身后,每走一步都能听到清清楚楚的脚步声,她自己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踏在她的心脏上,让她感到周身疼痛,难以呼吸,也让她恐惧起来。
让她恐惧的并不是医院角落那个充满神秘感的停尸房,不是郑医生弯腰推开冷库的门时那一股冒出来的冷气,也不是走进去以后暗淡的光线和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她恐惧的,是郑医生根据编号找到的那一个冷藏柜。
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流出来了,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使劲的抓住了一样的痛,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双脚也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一样迈不开步子。如果不是李寂城在旁边扶住了她瘦弱的肩膀,她可能会跌倒在地。
到底,还是走到了拉开的冷柜面前。
然后,赵溪就愣住了。
郑见愚也愣住了。
因为见到过那个在雨中极端痛苦的倒下的护士,加上郑见愚之前也说过暂时不建议她去面对妈妈的遗体,赵溪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她在不断的暗示自己,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妈妈就是妈妈,她紧张着,不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心痛,想着妈妈也是像那个护士姐姐那样极端痛苦的死去的,她就无比的心痛。
但是,当她看向冷柜里的妈妈时,她却发现妈妈的遗容并不像之间见到的护士姐姐那样挣扎和扭曲,妈妈的脸看起来是平静的,面部肌肉平展如熟睡一般。
这让赵溪有些发愣,却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倒是郑见愚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这个事情,有点超出他的意料,甚至有点超出他的认知了。
因为作为主治医生,郑见愚是亲眼看到赵溪的妈妈赵晴是在怎样的挣扎和痛苦中死去的,也是他亲手收敛了她,所以他记得很清楚,她当时的面部肌肉已经扭曲到变形,而且迅速的僵硬,以至于他们完全无法帮她松弛肌肉,复原正常的表情。她的四肢尤其是双手也极度扭曲,十指的骨头几乎全部向后折断,她扭曲的身体装进尸袋的时候,整个人仿佛断了一截。
而现在,赵晴的脸部肌肉已经平复,扭曲僵硬的四肢也已经舒缓,他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样的状况,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的话,他简直可以把眼前的情况归结于灵异事件了,真的,他看着冷气弥漫的冷藏柜里的赵晴,有种这个已经死去了几天的人会突然睁开眼睛的既视感。
而在面部肌肉平复之后,这个女人的容貌也得到了恢复。尽管已经接近中年,但她看起来还是个漂亮的女人,死去几日的皮肤没有什么光泽,甚至从脖子以下的皮肤还有些褶皱,再仔细看,手臂下部还有些墨绿色的斑块。
在赵溪的面前,郑见愚没有揭开整个裹尸布去检查赵晴的尸体,但是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脑子里的疑惑也越来越多。
“发生了什么?”和沉浸在悲痛中的赵溪不同,李寂城要冷静得多,何况不需要多冷静,也能看出郑见愚现在的表情十分的复杂。
“有一些不太好解释的现象。”郑见愚说着,拉上了尸袋的拉链,将冷柜推了回去,迎着赵溪质问的目光,说:“之前还担心你妈妈的遗容不太好会吓到你,也许,这是她对你的疼爱吧,即使已经去世了,也不想你被她吓到。遗体我们这边会妥善保存的,如果你联系好了火葬场需要安排下葬的话,我们会出具相应的证明。现在,有件事我想先征得你的同意。”
赵溪看着郑见愚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见愚坦诚的说:“我还会从你妈妈的遗体上提取一些组织进行研究,这对我们找到正确的治疗方案会有很大的意义。可能还需要解剖,我知道这么说你会很难接受,不过,我们会因此支付应有的费用。”
赵溪没说话。
李寂城看了看郑见愚,医生总是这么冷静的,可这是亲人的遗体啊,他能理解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