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见愚见赵溪不肯说话,也看了看李寂城,希望李寂城能帮助他劝说一下。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赵晴的尸体上出现的现象,只能通过对尸体的研究来寻找答案,他仿佛隐隐找到了什么,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可能,但他觉得也许这会是与“逆行者”病毒战争的转折——医学上很多伟大的发现和发明,往往也就是来自这么一个瞬间。
作为一个医生,作为一个医学研究者,郑见愚有种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看见光亮的十字路口的感觉,这可能对死者不敬,对赵溪这个死者家属的不敬,但隐隐发现突破点的感觉,是有一点激动,还有那么一点兴奋的。
他只是在想,如果赵溪很坚决的不同意,他又该怎么办?
“我不要医院付给我什么费用。”赵溪的回答果断而坚决,对她来说,未来的路怎么走诚然是一个问题,但不管未来有多难,她都没有把妈妈的遗体卖给医院的理由。
郑见愚点头表示理解,他不想从医学的角度劝说这个小姑娘,他是医生,但首先也是个有感情的人。
赵溪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又说:“但是妈妈告诉我做人要善良,她说善良在困难的时候可能什么用也没有,但是在困难的时候,除了善良我们也别无所有了。如果能对治疗更多的人有所帮助,我同意郑医生你用妈妈的遗体做一些研究,但,你必须答应,你不能让我妈妈的身体遭到破坏,而且这边疫情一结束,我就要联系殡葬送她离开这个世界,那个时候,你不能以任何理由阻拦或拖延。”
郑见愚有些意外,李寂城也有些意外。
郑见愚征询的看了看李寂城,但说实话李寂城和这对母女一点关系都没有,小姑娘自己做的决定,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他都没有任何的立场。他只能说:“既然如此,医院方面出具一份具有法律效应的协议书吧。”
赵溪应该会对钱比较敏感,她会认为拿钱的话是把妈妈卖了,但他准备回头给郑见愚提要求,至少,拿她妈妈的遗体做研究,医院方面以奖学金之类的方式资助她上学这是完全可以操作的。
“赵溪,你要记住一件事情。”
在郑见愚去办公室给赵溪办理相关的手续,准备文件资料的时候,李寂城带着赵溪往他们住的病房走,他准备收拾东西,连夜就离开医院,本来多留一晚也无所谓,但那些个混小子已经有差不多一整个白天都没有给他发信息了,这比他们发信息来说他们闯了天大的祸事更让他坐不住。
走到门口的时候,李寂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赵溪,郑重的对她说了一句。
赵溪看着李寂城没说话,见过她妈妈的遗体之后,她就清醒了许多,不能再寄希望于只是做一场噩梦,那么,总是要清醒着才行的。她看着这个其实只是她的邻居的男人一脸的严肃,有些发懵,也和所有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面对老师的时候一样有些敬畏,但不管怎么样,从内心来说,她对这个人还是充满感激的。
“你可以善良,”李寂城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才缓缓的说:“但如果有一天,善良反而伤害了你,那种时候,是不会有人同情你的。”作为一个老师,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教育学生到底对不对,但是,这个世界从来都很现实,成长也从来都是很残酷的,他不希望这个小姑娘会因为善良有一天伤害到了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准确的把想要表达的东西表达清楚了,他对自己做老师这件事,其实,是没有多少信心的。
“我知道的,老师。”赵溪轻轻的说了一句,在一片漫无边际的忧伤中,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点儿笑,倒好像说这种话的李寂城有点班门弄斧的感觉。
李寂城看着赵溪,越发的对自己没信心了,这时走廊里的等闪了几下,周围突然一下就黑了下来。
“老师!”
眼睛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线以后,赵溪紧紧的站在了李寂城的身边,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有些发颤的问:“老师,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