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此刻的心情也不怎么样。她已经能够预见接下来的事。
能被小侯爷惦记上,可谓是人生之大不幸。
心里有只手想要扑过去抢夺那张保单,但朱昭葵的话却快人一步甩了出来:“区区一张废纸,难为你瞧得上!”
如获至宝的人怔了一下,旋即大怒:“废纸怎么了?爷拿着这个去要东西,你敢不给?不给试试!信不信爷让整个山东道都知道你是个背信弃义的奸商?”
他根本不给对方以发作的机会,转头又开始数落若萤:“你年纪轻、皮嫩、怕烫手,果然他比爷更懂你是么?他怎么就知道你皮嫩?烫手?你白天一整天怎一声不吭?你这是心疼爷怕爷给烫着呢,还是相信他比爷更值得依靠?什么要紧的事,爷不能替你做主么?”
若萤只作没听到。
这个时候她若是接腔,无疑是火上浇油。说什么都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打量爷傻呢。你什么心思,爷不清楚?要爷说出来,还是你自己说?”
若萤只觉得俩太阳涨得厉害。
之前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要她说什么?说她不信任他?怕他拿到东西就耍赖,胁迫她做她不情愿的事?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而他也完全有这个胆子和脸皮。
凡事,有再一,就有再二、再三。
见她神色不愉并无让步示弱之意,梁从风心下如猫抓狗刨。
他也是轻易不肯认输的,知道若是这么对峙下去,难保不会惹怒她。
边上没有外人,若是当真恼起来,她那个性子可真的会六亲不认,先下手为强。
朱昭葵也不是个省油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以往这些年,他在他手下没少吃过亏。
目前尚不清楚这俩人有没有背着他结成同盟,因此,他不能不防着他们,以免闹将起来,自己反倒落于下风。
别人吃亏还能到处告状,还会有人调停评理,他们三个倘若打起来,说出去谁信?谁敢评判是非?
把责任推到四郎身上么?开什么玩笑!以前估计还有点可能,只是一介草民,凭什么敢跟王孙公子动手动脚?谁给的胆子?
所以说,就算是四郎以前的身份,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在世人眼中也是不可能发生的。
更别说她而今声名在外、不同凡响了。
钟四郎是谁?那可是山东大儒严祭酒青眼有加的人,一个德行操守毋庸置疑的人,这样一个饱读圣贤书、言行真君子的人,说他会以下犯上?
说这话的人不是明摆着败坏严氏以及郡主府的名誉么?
四郎定是很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所以,这就是为何看上去她毫不在乎,大有“你再吵吵信不信跟你翻脸”的意味。
硬碰硬是不智的,没得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将她推到朱昭葵那边去。可就这么作罢又非他所愿。
眼珠子一转,自以为得计的他抖抖那张单子,道:“这个,就由爷代为保管好了。你放心,别说一个醉南风,就是十个,爷都不稀罕,不会贪你一分一毫。你什么心思,爷明白得很。公平起见,爷不妨给你立个字据,也省得你担心人财两空。”
说话间,扬声叫姜汁准备笔墨。
屋内文房俱全。
展素笺、研香墨,梁从风皓腕轻舒,即刻书就契约一份。
当契书交到若萤手上时,只一眼、就看得她啼笑皆非。
所谓的契书,竟是一张卖身契。为安她的心,他竟然把自己抵押给了她。
朱昭葵看了一眼,当即吐出来俩字:“胡闹!”
“四郎的事儿她自己会作主,轮不着你指手画脚。”梁从风毫不客气。
“侯爷这是何意?”若萤明知故问。
“你不收?”他的眼中满是威胁,“你敢不收?”
刚刚发生的一幕,令他大受打击。白天在药局的时候,当她跟君四说“现在给东西、现在就给解决”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有了主意。可当时的她一腔不发,转头到了朱昭葵的跟前,却跟他推心置腹,不但交出了保单,连自己的打算都和盘托出来。
如此明显的“差别对待”怎不叫人郁闷!
好在他多了个心眼跟过来,不然,这俩人背着他还不定能做出什么来呢。
更可气的是,他的态度都表达得如此明白了,她竟然还要问他意欲何为!
当他写这玩意儿是闹着玩儿呢!
“今天也没有外人,你把话给爷说清楚。你倒是说说看,为何他行、爷不行?”
若萤错愕了一下。
这是要死磕到底么?打算要破罐子破摔、打不到鹿也不让鹿吃草么?
要摊牌么?
要她怎么解释?承认王世子确实比他办事牢靠?他最恨这种话、最恨别人总把他和他的姐夫做对比、最恨别人暗示他不如王世子。
她要敢给出这样的理由,就等于是捅破了马蜂窝,结果会怎样、不敢想象。
再者,她不肯跟他牵扯太多根本是另有原因。
可是她却不能道破那个秘密。
“侯爷千金贵体,当属圣明天子、属老侯夫人、属一方百姓,岂能随意给寻常人等使役?这事儿若传扬出去,岂不有失体统、遭人耻笑!”
不等她说完,梁从风即打断了她:“爷愿意,谁管得着?你只回答我,你要、还是不要?不要,你现在就把纸撕了,爷没二话!”
没二话,不等于没脾气。
若萤暗中翻个白眼。
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