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藓山门古,丹青野殿空。
一进到后院就看到朱昭葵坐在椅子里摇扇乘凉。椅子底下烧着蚊香,身后檐下挂着一只灯笼,灯光昏昧,引得许多飞虫扑闪。
若萤端手上前,规规矩矩作揖问好。
他朝她身后瞟了一眼:“二郎呢?”
若萤少不得解释说李祥廷给朴时敏拉着在家对弈:“二哥说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会帮着看护宅院。”
毕竟还有个君四在家里,那可是一颗地雷,不仔细看着可是要出大事的。
他便问她近来都在忙些什么。
“终归还是老样子……”
读书,写字,抓紧时间完成学里布置的功课,临时抱佛脚的话,未免唐突了先生们。早晚还要锻炼身体:射箭、跑步,这个是绝对不能懈怠的,因为一日不练就要手生,三两日不练就会浑身筋骨疼痛。
李祥廷来了,也带来了一肚子的问题。他喜欢和她探讨学问、交流心得。
另外,家里还有杂七杂八很多事,就算管不到也得听一听始末,从旁长个眼色,替父母家人查漏补缺。
听一听家长里短,断一断无头官司,陪着爹娘姐妹说说话、聊聊天,虽然长时间不在家,家里的事却不能一无所知……
她娓娓道来,他细细倾听,末了,笑道:“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言下甚是宠溺、心疼。
“世子呢?怎想起到这个地方来了?”
他不答反问:“怎么,本王来了你不高兴?”
若萤没想到他会如此轻率随意,稍稍一愕,旋即应对道:“世子屈尊就此,在下实在惶恐……”
“一箪食,一瓢饮,虽居陋巷,话间吩咐身后的朱诚,让把近旁的那张椅子掇近些。
朱诚便愣了一下,而若萤心下也是感到了些许的怪异。
再近一点的话,岂不就促膝了?
似乎是瞧出了她的顾虑,朱昭葵笑着解释道:“这边有蚊香,离得太远,小心蚊子叮你。”
一边说着,一边上下端详着她。看衣冠楚楚,就是个清俊的小后生。但他知道,她在家的时候可不会这样约束自己。就她的住处那样的环境,整个夏天,她都会光着脚走来走去。
见他的目光并没有让步的意思,若萤只得俯首听命,上前去告了座,口中道:“今年天干,蚊子苍蝇都比往年少得多……”
话音未落,眼前多出来一封信。
就着微弱的灯光,只看了看封皮上龙飞凤舞价值不菲的字迹,若萤就不由得勾起唇角。
信是杜先生写来的,隔一段时间就会写信询问她的近况已成为那老头儿的习惯。每次来信都要拐个弯儿,非要托王世子转交,那老头儿的小心谨慎由此可见一斑。
除了书信,他还送来个口信。
“问你几时有空,去京里住上一阵子。”
在转达这句话的时候,朱昭葵莫名觉得自己的心吊在了半空里,竟有点害怕她的回答。
正为远方来信感到欢喜的若萤随口道:“他老人家倒是个知心的。不忙,迟不过后年,会试后面连着殿试,届时,在下少不得要去他府邸上叨扰个小半年。也省得另外花钱租房子。但愿到时候他不要烦躁,成天找茬跟在下拌嘴才好。”
“嗯。”
这声应承未免有些飘忽,似乎很不情愿?
若萤敏锐地撩起眼皮,果然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躲闪不及的失落。
“世子可是拜访过杜先生的府邸?听静言说,那房子有些年月了,也没怎么收拾,住的人又少。以前有人想赁了来做生意,结果因为荒凉得太厉害,都给吓走了。”
他便给勾起了回忆:“有一年跟着父王上京面圣时,空里去了一趟。那时还好,下人也不少,没说有多荒凉。算来也是十多年了,或许应该再去逛逛,不然后头就没机会了……”
若萤微笑着点点头。
老王爷不能一直占着那个藩号,可一旦由他继承了那个身份,就等于是上了一幅镣铐,从此未经京城的那位允许,再也不能踏出封地半步。
想想也挺可怜的。
“世子丹青妙手,对于湖海山岳自当情有独钟。又不是寻常人家,没有那个能力和条件,世子就没想过效仿谢康乐徐霞客寻幽探秘?春来揽胜江南,酷暑纳凉五岳,金秋策马草原,寒冬别业南粤,饱览天下美景,遍历世间风俗,岂非幸事!”
“真有你说的那般自在?”
“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去。”他拒绝之痛快令人诧异,“太累。走得脚疼看得眼花,不去。”
若萤当时就语结了。
可他转瞬却改了口:“不过,如果四郎能跟着的话,那另当别论。四郎博学多才,一路上做着讲解评点,那会有趣得多。”
这不是玩笑,若萤仔细瞅他一眼,越发确定自己的感觉。
他表情认真而满含期待,莫名地令她心跳加快。
“父母在,不远游。在下就有这个心,现在这个年纪,爹娘怕也不会答应。”为防止他抓着这个话题不放,她适时地叉开了话题。
原本她就是有备而来的。
她拿出了君四的那份保单,呈给他看。
他的注意力果然马上就给转移了。
朱诚见状要取灯笼,给他制止了,别转了身子,就着檐下的灯光前后审视了两三遍,再次面对她的时候,一脸的诧异:“是真的,拿去可以直接兑换。这东西怎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