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桩儿不由人不叫苦……”
所有人都蒙了,却只有一个人清楚发生了什么。
距离那一场洪水,已过去数年,但彼时的经历,至今仍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认真说来,那场天灾应该算是她朝着这个世界迈出的第一步。
经由那场变故,她叩响了这个世界的大门,从闭塞安静的小小乡村,跻身于繁华热闹的万丈红尘,一股脑儿地见识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未经淬炼便融铸成一把能够削金断玉的宝剑。
那个时候,她压根都没有想到,那高高耸立在前的世子府,竟会成为她信步的庭园;门里的那些仿佛活在云中的贵人,竟会为她折腰摧眉……
一切都源于那场灾难。
坏的事情未必就是绝望,坏到不能再坏的时候,反倒是应该松一口气的时候。
因为、黑夜尽头是光明。
“你是……袁仲?”
若萤吃了一惊,凑近了仔细地端详对方。
“是奴家!”袁仲瞬时双目放光,“是拼命四郎么?世子府前让奴家唱吊丧歌儿的?”
“袁昆、袁仲?”
“安平侯看上的那个四郎?”
“你在这儿,你大哥呢?”
“就是这次帮着官府侦破了大案的钟四郎?”
“是你大哥病了么?”
“真的是你?!四郎,你居然还记得奴家,四郎……”
“……”
袁氏兄妹的家,位于城中的平民区。一个小院,三间房,不起眼,但贵在整洁。
屋子虽不宽敞,但陈设简明;院墙虽然不高,但墙头没有杂草。
一条碎石甬道将院子对分成东西两部分。东边开作一个小小菜园,乱石堆砌出一间小小的茅厕。
西边几根木头搭建出一个草棚,里头堆放着煮饭需要的草秸木柴。
袁昆的□□从大门外就能听到。
他已经在炕上躺了十多天了,人瘦了好几圈,乍一看,若萤险些没能认出他来。
看情况不好,静言不敢耽搁,赶忙命将油灯拿近些,仔细地替他诊了脉、观了色,心下便有了主张。
然后,袁仲引他来到面盆架子前,又是递胰子、又是递手巾的,伺候他净了手。
这边,无患已就着亟需开锋的温柔石砚磨好了墨,铺开素笺,取了一支小白云,蘸了墨、舔了笔,恭恭敬敬地交到自家主子的手上。
方子很快写好,递到了无患的手中。
见他要出门,腊月便要求跟着一起去。
无患就知道对方是想为他保驾护航,心下感激,便笑道:“大腊哥不用多跑腿,这儿我熟得很,来回用不了多少工夫。”
听了他的话,腊月略显踌躇。
桌边的若萤不紧不慢道:“让他去吧,多认得一个门儿、一条路,没坏处。”
此说十分在理,让人无可置辩。
李祥廷虽然为人爽直,却并非头大没脑,见状笑道:“难怪他事事明白、样样提得起放得下,就你这么无时无刻地训练着,就算他是块木头,也能给打磨得油光锃亮。”
有道是“听音辨物”,听到这二人的对话,陈艾清几个倒没觉得怎样,但李文几个跟班却不由自主地脸红了。
除了能成为主子的心腹,他们何尝不想和腊月那么能干?
可要怎么做,才能达到那种一手算盘、一手长矛,进能御敌、退能治家的水平呢?
说实话,关于这个问题,他们早就有所觉悟了。
相比之下,腊月为仆,算是半路出家,但却能在短短几年里,迅速成为一个家庭的梁柱。
反观他们几个,自幼为仆,有幸跟了个好主子,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甚至都不知道挨饿受冻是个什么滋味。
生活条件如此优越,到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却并未表现得有多么出色,这说明了什么?
要么、是他们几个的资质不行,要么、就是不够努力,没有将主子的事情,当成自己的眼珠子一样重视。
说白了,就是没有尽到为仆的职责本分。
这可是很可耻的事儿!
四郎和二爷的对话,就是这个意思吧?
也许只是闲聊,并无任何的责备之意,但这番话当真如芒刺一般,令人不安、惭愧哪!
正当几个人心怀忐忑自查自纠时,忽然听到四郎悠悠说道:“那是二哥你们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我若有你们那么能干,能够庇护手底下的人,自然也无须他如此辛苦。谁不渴望过安稳舒适的日子?没有办法而已……”
一句话,将李文几个一腔的冰刀霜剑,悉数化为暖流潺潺。
是了,固然他们没大用,可谁让他们摊上了一个好主子呢?主子能干,而他们只要做一条老实笨笨的看门狗就对了……
这是各人的造化,不是么?换作他们给四郎当差,弄不好也能给训练得如同腊月那么能干呢……
没啥好难过的。四郎不是说过吗?若无身体力行,想再多也没用。
既然没用,索性就不要去想。
简单的梳洗后,袁仲捧上茶来。
此时她已经安定了心神,便和若萤几个详细地讲述了兄妹二人近来的遭遇……
那是在半个月以前,像平时一样,兄妹二人应约去给一大户人家侑酒佐欢。
因讨得主人家欢喜,那晚的收入很是丰厚。
本来是挺开心的一天,却在回家途中笼上了一层阴影。
就是方才那几个混混,将兄妹二人逼进了死胡同,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