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萤骑坐在他的身上,膝盖顶在他的心窝处,手上倒持着一片锋利的瓷片,岌岌可危地抵着他的咽喉。
“怎么,世子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她眯着眼睛,慢悠悠道。
床边的福橘等人给彻底吓到了,手捂着嘴,拼命遏制着惊呼尖叫。
无数只眼睛里充斥着恐惧。
“都退下!”四郎整治他,还不觉得怎么丢人,但是给下人们瞧见自己这副形容,可不是什么愉快的感受,“四郎在闹着玩儿呢咝……”
似是不满他的逃避现实,心窝处的狠狠撞击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怎么,疼啊?”
若萤伏下身子,空着的一只手自他额头慢慢抚向头顶,最终慢条斯理地抽出了发髻中的玉簪。
一把黑缎子般的长发被她从容不迫地一圈圈绕在了手上。
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说啊,疼不疼?”
听她的口气,就像是闲庭信步。
但他哪里敢当真如此以为?他毫不怀疑,倘若他敢说“不疼”,那么,接下来,她一定会让他体会到疼痛的真滋真味。
“疼……”
“知道为什么吗?”她冲他的面目吹了一口气,极富轻佻意味。
也许在她心目中,整治他就跟收拾一只蚂蚁那么容易吧?
当此时,他的心跳乱得好像被大群野马光顾过的草坡,没有一处平坦处,而他却不死心地非要从中找出一片落脚地儿。
“怎么了?四郎这是什么意思?”
若萤嗤地笑了:“好,有骨气!叫你装,叫你打肿脸充胖子……”
她嘴唇翕动,不确定有没有在骂他脏话。
忐忑之际,忽然看到她一个俯冲下来,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肩头。
这一口下去,可了不得,他不由得浑身一激灵,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
不光是因为很痛,最要命的是,此处是极其容易暴露的地方。
回头万一给世子妃瞧见了,盘问起来,少不得又是一场恶战。
“你可以选择顽抗到底,而我却有一百种法子让你没法见人,信不信?”
忙中偷闲般,她强调了一句。
“信、信!”
两害相权取其轻。肩膀上给咬伤了,尚可遮掩,万一激怒了她,在他脸上留个记号,那时候,他可真就没法见人了。
“信就说实话!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人!你说,我说的可有道理?”
这话虽然很伤自尊,但此刻他却不敢反驳。
“有……”
肩头火辣辣地疼,不用看也知道,那里定是见红了。
早知道会吃这闷亏,事先就该穿厚点儿。
既恼她出手无状,又气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
真是疼啊……
疼得人心里毛焦火辣地。
世子妃就够霸道了,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他。顶多就是摔摔家什,或者借点小意外让他吃点疼。
可这丫头却不是个吃素的,上来就不讲客气。亏得都说她一肚子文韬武略,结果却是如此野蛮,就跟没开化的小兽似的!
早知道没,就不让福橘她们出去了。就在边上看着,做个见证。
没有人证物证,今日吃了亏,后头翻旧帐的时候,这丫头定是不会承认的。
此时此刻才真切地体会到“刑讯逼供”的可怕。
与其负隅顽抗遭受皮肉之苦,莫如老实招供尽早解脱。
“对不起……”
“少罗嗦!”若萤手指微动,锐利的瓷片便截断了他的忏悔,“直接说,这碗里是不是给动了手脚?”
“是……”
“有什么?”
“害眼病……视物模糊……”
“说白了,就是想让我变成瞎子,是不是?”
“……嗯……”
“苦着脸做什么?给发现了很懊恼是不是?”
“……”
倒不是懊恼,而是实在有些意外。到底她是怎么发现端倪的呢?
脸上吃了不轻不重的两巴掌,一下子便将他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她的脸上。
“说,你想知道原因。”
这态度,太伤人了。怎么感觉他像是被俘的奴隶似的?
明明觉得很羞耻,却没有办法违抗。
老早他就知道了,四郎就是个大坑,迷上他、或者是被她盯上,都是一场劫难。
“为什么?……”
此时,除了驯顺,他已别无选择。
听到这句意料中的问话,她粲然一笑。
这一笑害得他的心神为之颤悠了一下,自己都说不清那如同莲盘风露一般的茫然、究竟是欢喜还是害怕。
“要问这察物之法,世子还真是问对了人。世人都道在下机敏,能目视千里、耳闻八方,只道是天生奇才。那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了解某……”
或许,我也不够了解你……
他暗中叹气。
显然,她并不关心他的感受。
“察物之法,首当孑然孤立。一榻之外,皆欺我者。明四目、达四聪,不独上位者须如此。缿筩之法,致百姓重足侧目并不可行;钩矩之间,亦多谲诈,也是君子所不屑为者。欲问疾苦、知利害,可使心地端洁识时务的至信亲朋,微察暗访。须记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假如想知道马价,须先问狗,再问羊,及问牛,后问马。相互参考价格,就知道马价贵贱,是否人有欺诈……”
朱昭葵暗中叫苦。
她张口闭口不是牛、就是马,摆明了就是在寒碜他啊!
堂堂王世子,竟然给拿来跟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