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老一少,虽是初识,但却彼此心中锃亮。又惟恐一语不慎,走漏了心声,因此,便只管捡一些无干痛痒的话来说。
若萤便询问起刚才那套拳法的来历,文士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修习是一件颇费时日的事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种就别指望会有什么收获了。”
若萤点头表示认同:“这倒是跟做人一样的道理,须得细水慢流才好。看大叔这气色、这发色,恕小子妄言,说大叔今年三十出头,大概没有谁会怀疑。要就这么坚持下去,恐怕到七老八十的时候,单看外貌,恐怕至少得比同龄人年轻二三十岁。这大概就是修道修禅之人往往高寿且面入童子的原因吧……”
她说的却是实情,而对方一直以来也正为这幅形容感到骄傲,因此,听了这番赞赏,越发开心起来。
别人说好话,他总是感觉含有谄媚的意味,偏偏这孩子有些特别,一举一动都叫人觉得真诚无比。
但传闻中,这却是个很有想法的小家伙。
李知府更是以“百年之内,独一无二”来形容他。要真是那种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岂能担此殊荣!
“你要是想学,我教你。”心里一高兴,就想表现自己。
能够收一个优秀人才为徒,这大概是所有为师者的最大心愿吧。听说,李府的大郎一直想要把这孩子弄到手,能不能成姑不论,单说眼光的话,大郎还是不错的。
若萤笑着摇摇头:“大叔的好意,小子心领了。我早就想过了,要学习这个,还是等年纪再大些吧。目前我有其他的锻炼方式,而且,觉得骑马射箭更适合自己。”
顿了一下,道:“许是年纪轻,沉不住气。要是老老实实地坐上半天,除非是看书写字能够做到。以前也试着练习过气功,最终还是半途而废了……”
文士不由得面色微变:“你倒是胆大!就不怕走火入魔?”
若萤笑了笑:“早先就有人提醒过了,说练不好的话,会变成疯子、傻子。那时候哪会相信?非要亲自试过了,才会死心……”
“结果呢?”
“开始打坐的时候,说要眼观鼻、鼻观心,可是,看着看着就开始犯困。坚持了一阵子后,才学会了闭上眼睛,假装在身体里画圈圈。后来,又假装有一口气,用意念指挥这口气,在身体里走动,从头到肚子、到丹田、再到脚下……”
文士微微颔首,面露赞赏:“你倒是聪明,居然找对了路子……”
“是。虽然当时没有人教,但是,依据书上所记载的,我个人觉得,这样做是对的。”
“最后怎样了呢?”那文士好奇不已。
“都说练气功能打通任督二脉,打通没打通,我也不知道。就是那阵子总是虚恭,委实有些尴尬。因为怕闹笑话,便没敢再练下去……”
那文士便大笑起来,边笑边摇头:“已窥得门径,却止于门首,可惜、可惜了……”
“不会啊,”若萤郑重道,“也并非一无所获。起码将来想要再拾起来的时候,就不用那么辛苦寻找入门之法了。况且,我听说,走火入魔的多是成年人,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杂念也跟着丛生。而打坐的时候,又最为忌讳有杂念。倒是年少的时候,单纯无忧,入门反倒要快一些。”
那文士频频点头,连道“有理”。
当下,两人便从这养生之道上说开来,说到洛书易经,说到黄老之学,又说到徐福东渡、凡人成仙……
从药食同源、阴阳相济,直说到五行相生相克……
若萤原本博学庞杂,又与黄柏生和静言相处日久,耳濡目染,于药食五行上颇多了解。
至于那文士,谈吐高雅、见闻深广,时有美言警句。
于养生一事上,这一老一少所见略同,你来我往之际,彼此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我一直以为,年轻人都不喜欢谈论这些事……”
若萤笑道:“大叔这话说的,倒像是你年纪很大了似的。在小子看来,像大叔这样的,才是世间最有魅力的男人……”
那文士便斜乜了她一眼。
这一眼颇熟悉,让她油然联想起了王世子的那张脸。
王世子的相貌,应该是过多承袭了王妃的五官,威严不足,温和有余。
倒是偶尔出现的某些小动作,跟面前的这位十分相似。
比方说傲气,再比方说挑眉、侧目,从骨子里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气息。
她看得懂这文士的意思,似乎是在有意考她的点评。
才多大的人,认得几个好男人?怎么就敢评头论足?就不怕见识浅薄、贻笑大方?
若萤却是不怕的。正因为她还小,说错话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不是么?
童言无忌,这正是她的一张所向披靡男女通杀的通行证。
“小子认得一个叫金玄的大叔,跟大叔差不多年纪,应该算是个很俊的。不管走到哪里,总有很多女人追着要跟他好。听说他去逛窑子,女人们都不肯收他的钱……”
她说得煞有介事,倒把边上的内侍们憋笑憋得脸通红。
那文士摸着嘴唇,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就是不知道,那人居然还有这些荒唐故事。
幸而今天听说了,回头得拿这个狠狠地打击一下那只油光水滑的老狐狸。
若萤却摇摇头,给出了不同的看法:“金大叔虽然好看,但在小子看来,其言行太轻浮,而且,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