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见得?”
一个孩子,当众谈论男女□□,虽然怪诞,但不可否认,其看法倒也有些中听。
若萤挑起眼皮子,道:“不够内涵啊,不可靠。偏偏他又是是阴阳署出来的,试想一下,成天跟神鬼打交道的人,他的话有几成真、几成假?这些事,仔细想想的话,还不够令人心惊的?你以为在他眼里,你是闭月羞花,其实呢?见惯生死的他或许看你就是一堆骷髅。”
那文士的眼中闪现出刹那的惊诧:“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相者,红粉骷髅,白骨皮肉。……”
他再度端详着面前的少年,一如初逢。
他惊诧的不仅仅是对方说出的这番话,更震惊于对方的透彻与深邃。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这几句话,人人都会说,但是能够深刻领悟的又有几人呢?
宠辱不惊、处危不乱,如若没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坚如磐石的心、大彻大悟的心,焉能做到?
这少年既然能够做到,是否就意味着,他已经具备了这样的一颗心?
因为看得透、望得远,所以,才不由人不信任、痴迷?
想来,这似乎正是人之常情。就如同对春花的爱恋、对高山的仰止、对穹宇的敬畏。
他不敢小觑了他,尽管只是个孩子,尽管谈论的是与年龄不相称的话题,但他却不能不认真以待、细细思忖。
能够找到一个说得上话的人,并不容易。能够天文地理阳春白雪地畅所欲言,更是生涯之幸。
不敷衍、不迁就、不畏惧、不冒失,这孩子,倒比那帮老清客有生趣的多。
“以你之见,我算是哪种呢?”忽然就很想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是个怎样的存在。
这话一出口,自己不禁暗中自嘲地笑了。
修炼了这么多年,到底没能去掉这患得患失的毛病,说到底,他还是一介凡人哪!
若萤端正地审视着他,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依小子愚见,大叔这种,才是最迷人的。如同上好的西域葡萄酒,越陈越香。内外兼修,看着就很可靠,温柔又善解人意,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要知道,这‘心安’二字,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多少人,穷其一生寻寻觅觅,终究惴惴难安……”
那文士深有同感地喟叹道:“人生无常,心安即是归处。确实如此……”
气氛似乎又要僵化的趋势。
而此时,若萤忽然中断了谈话:“对不起,大叔,有人找我来了。”
远远的荷花彼岸,依稀飘来朱诚的呼喊声:“四郎,四郎?……”
那文士并不挽留,任她起身告辞,笑眯眯地目送她的身影最终没于翠盖亭亭之中。
“王爷……”一旁的内侍小心道,“看来,四郎是好了。”
“嗯。”
“真是个懂事的,又会说话。谁有这样的孩子,是谁的大造化。”
嘴角扬出一抹不屑,却另有所指:“本王早就说过,金玄那厮流里流气,如何?不是偏见吧?世人都给他那张脸欺骗了。”
“能跟王爷想到一处去,这钟四郎真不愧是个人才……”
“小的听过他的那篇《时弊论》,不瞒王爷,在那之后,小的连续几日做梦,都吓出了一身汗。这天底下,怎么就有这么胆大的人呢?难怪那么多人都不相信,那篇文章是他做出来的……”
鲁王无意识地拨弄着大拇指上的金玉扳指,沉声道:“有胆有识,若再有运气,这个人、前途无量……”
“所以说,世子和侯爷都是有眼力的。”内侍们与有荣焉地纷纷道。
鲁王却哼了一声:“那就是两个笨蛋!给个棒槌当真使。瞅见点好的,就想着弄到手。弄到手就能守得住、守得牢?聪明的,就该跟人好好学学,把心眼儿、智慧,全都装进自己的脑袋里,那才算是自己的,那才叫富有!”
“是是是,王爷说的,都是最有道理的……”
“你们也是,除了会拍马屁,还会什么?哼……”
“……”
若萤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一任他上下打量。
“才刚做什么去了?”朱昭葵显得有几分紧张。
若萤便称见到了一个俊大叔,说了会儿话,吃了好吃的糕点,喝了两碗好茶。
那感觉,就跟阮肇遇仙一样,美好得叫人不敢相信。
她适时表现出的惘然与回味无穷,打消了朱昭葵的某些顾虑。
他携了她的手,暗中下定了决心。
“那是王爷。”
“哦。”
平静的回应如无纹的水面,亦会倒映出安详的景物。
这让他愈感踏实:“那里是王爷每日练功的地方。只要是好的天气,都会在那里呆上一会儿。”
“但愿我没有打扰到王爷。”若萤微笑道。
“不会的。”
他的回答显得有些急迫,倒像是惟恐她介怀似的。
若萤便笑而不语。
她当然知道不会,从她意识到这里是王宫深处的那一刻起,就大概领会到了王世子的用意。
做儿子的既有心安排她晤见自己的老子,肯定是事先就已经做好了考量,关于她会说什么、做什么,她的性情会对整个会面局势起到怎样的影响作用,他应该都已作过斟酌。
若无把握,怎敢冒险?
“多谢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