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了……”回应他的是饴糖一般的软语温言,“什么事儿,等我睡醒了再说不好吗?你就连这点耐心也没有?枉我那么器重你……要不,你也跟着睡个回笼觉?顺便帮忙暖和一下被窝……”
陈艾清的面皮一时间红红白白,煞是好看。
低头看着那个乱七八糟的后脑勺,垂落在身侧的两只手握紧再握紧,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心底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邪恶声音。
怕什么?给他好看!
不是都已经获得了邀请吗?
不就是一起睡个觉吗?
你到底在气愤什么?脸红什么?
在你犯病期间,对方不是早就把你看光光了吗?出于礼尚往来的原则,你也应该把对方看光光,如此才叫公平不是?
既然已经成了一个阵线的兄弟,坦诚相见是必须的。别说同床共枕了,就是合穿一条裤子,也是天经地义的。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这不是很小的时候,就会倒背如流的古训吗?
……
“你们在做什么!”
仿佛无边无际的寂静,忽然被一声惊斥击得粉碎。
沉浸在遐想中的陈艾清一个哆嗦,本能地后退了两步,蓦然回首。
背负着晨曦万丈,梁从风一身杀气堵在门口。
被窝里的若萤一下子就没了睡意,心里头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自从发现那个香囊落在梁从风手里之后,她就一直在为这件事该如何妥善处理而发愁。也曾设想过很多种出路,结果都一一被自己推翻了。
今日事、今日毕乃是她的原则,如果做不到,她会觉得很困扰。
但目前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跟陈艾清这头的事相比、跟追踪罂粟来源的大事相比,在二者不能兼得的情况下,她也只好选择后者。
她早就打算好了,关于这个香囊,要是能蒙混过去最好。但是,自己这边是千万不能主动出击的,因为那会引起梁从风的怀疑。
只是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梁从风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他为何而来?
要是不能弄清这一点,这个觉,她也甭睡了。
她缓缓地转过脸来。背着光,看不清梁从风的表情,但是听声音,显然是很生气、很生气。
这好像有点不合常理啊。
要是说这会儿她跟陈艾清睡在一起,生气的话,还情有可原。
能让小侯爷大动肝火的事情并不多,大多时候,他表现出的只是漫不经心的毒舌与冷酷,但像眼下这么气咻咻、狠歹歹地,确实稀罕。
还是说,来的时候就已经蓄了愤怒?
为什么?
做贼心虚的若萤有点不敢往下想。她慢慢起身,尽量装出一副懵懂的模样来。
梁从风阴晴不定地扫视着眼前的两个人,那眼神让若萤瞬间产生了一种不确定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枝出墙的红杏。
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这个怪异的感觉却委实地令她有些不自在。
愤怒与疑惑迟迟未得到回复,原本就谈不上有耐心的梁从风一下子就炸毛了。
他三步并两步冲过来,一伸手,就把若萤从被子里拽到了胸前。再一用力,单臂便将她托了起来。
一如端起了一批布。
大步流星,当真是来去如风。
直到快要走入阳光中了,若萤才回过神来,脱口疾呼:“你这是要做什么?”
没有回答就是回答,他这是要光天化日下抢劫人口呢。
似乎是察觉到她想把住门框,梁从风先行一步并紧了双臂,将她牢牢地捆在了怀里。
四下里一片混乱。
李祥廷等人闻讯赶过来,一瞧这阵仗,都有些发愣。
若萤大叫:“腊月!”
腊月本能地扑过来,张开双手,试图拦住二人的去路。
一声“侯爷”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给梁从风飞起一脚,踹了个四脚朝天。
“腊月、腊月!”若萤的心跟着抽紧了,大声呼喊着,“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同时,她为梁从风的出手无状气得牙根都痒痒了。
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面呢。这人懂道理不?仗着高人一等,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把人当人么?
李祥廷大跨步冲向前来,连声招呼都没有,张口就问:“你要把四郎怎样?”
他很生气,因为这么凉快的天,四郎的胳膊腿儿都亮在外头,这样很容易着凉的。
真不愧是传说中荒唐透顶的小侯爷,一点怜惜别人的心都没有。要换作别人,这会儿,他的铁拳早招呼过来了。
所以,侯爷若识相,最好乖乖地把人放下。不然——
别人怕他安平府,他可不怕!
梁从风直接藐视了他的孔武有力。一记白眼甩过去,轻描淡写地讥嘲道:“你卷袖子做什么?你也就这么点长处了,不用展示,爷早八百年前就知道了。想打架是吗?就算打扁了爷又如何?你还是个别字大王。一个连穷酸秀才都考不过的人,居然还妄想着率领千军万马驰骋沙场,你当我新明王朝没人了么!”
一字一句,虽极尽刻薄,但有的放矢、入木三分,直把个李祥廷顶得脸红脖子粗,眼前一阵阵发黑。
偏偏这时,边上有人噗嗤笑了一声。
是朴时敏。
笑声未了,他已然意识到了不妥,赶忙躲到了北斗的身后。一只手紧紧捂着嘴巴,两个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