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含笑看来,冯家人似乎是把自家姑娘当成了摇钱树。
也许在他们看来,姑娘的毁容反倒是件好事,正好便于他们借着这个由头,三天两头往这边跑。来了,钟家就得好生伺候着,可不是享受!
老爷今天又来了,跟五姑奶奶的人脚前脚后进的门,全程观看了五姑奶奶送来的那两车年货,眼睛里头都在流口水。
大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谁不明白?冯老爷这个时候上门来,哪里是出于父女情深?根本就是惦记上了钟家的东西!
果然,在钟家大吃大喝、胡诌海聊之后,老爷背着大包小包心满意足地走了。
醉儿浪当的那个样子,也不怕半路上遭人抢劫!
好歹也是亲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据说大太太气得脸色发青,连个正眼都没给自己的亲哥哥。
下人们什么怪话没有?姑娘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这半年来,姑娘的脸上几时出现过笑容?再这么下去,怕是真要气出内伤来。
可怜的姑娘,而今当真是孤身一人了。
起初过来,是大太太的主张,其实蛮好的。如果没有发生那场意外,姑娘眼下一定过得滋润得很。就跟她跟六姑娘说的那样,要能在王府中混出个名堂来,就是做一辈子的老姑娘,也是值得的。
都是二姑娘的错,都是钟家的错,都是老爷的错!
连亲爹都不肯为自己的闺女争气说话,也难怪大太太对姑娘越来越冷漠。
姑娘也是的,既然是二姑娘使的坏,就该跟二房讨要公道,怎么能想到拉大姑娘下水呢?大姑娘向来都不管闲事,指望她施以援手?结果又如何呢?
要不说,二姑娘确实心眼儿够多的。
明明是自己的过错,却硬是颠倒黑白,装出一幅无辜又懂事的样子;
明明做梦都想去给人作丫头,却要故意装得很无奈、很大义凛然;
明明跟自家姑娘没那么要好,人前却说得天花乱坠,弄得比亲姊妹还亲;
明明是二房的不是,却要让当家的大太太出面来解决,从而挑拨得大太太对姑娘不满;
……
为了能爬上那根高枝,二姑娘也是蛮拼的。
大姑娘冷血,二姑娘狠心,五姑娘只惦记着吃喝玩乐,住在这深院老宅里的这几位姑娘,全都是靠不住的。
二姑娘如愿以偿飞上枝头,大姑娘有条不紊嫁给了县官,三姑娘的婚事也是丝毫不愁的,可是姑娘呢?
眼看着大姑娘都快生孩子了,姑娘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给抬进孙府呢?
那二十台嫁妆会不会成为一句空话?
至于姑娘当初的要求,钟家人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老太爷一句“再考虑下”,明面上是给了姑娘自主权,实际上却是在和稀泥,不是吗?
而姑娘也渐渐开始后悔了。除了做妾,其实还有别的路子可走。当初如果能够逼得钟家狠狠地赔上一笔银钱,这辈子,就算是做个老姑娘,不也比做人家的姨娘强?
这些事,不怪姑娘考虑不周,根本原因就在于姑娘身边没有一个可靠的人,帮着打算、谋划。
或者是狠心点儿,赖上三房,而今的日子必定也是不错的。且不说吃穿,落在三房,起码不用受气。
三老爷、三娘都是好人。三房的每个人,都是随和可亲的。
俗话说“鱼找鱼,虾找虾”,看三娘对待高玉兰和钱多多,就跟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可想而知,要是姑娘当初选择了三房,结果必定差不到哪儿去。
唉,算来算去,只有三房才是最好的依靠。
离开三房后,冯恬的步子显得有些沉重。
主仆两个沿着水边慢慢走向钟家老宅的后门。
走了一会儿,含笑回头看了一眼,感叹道:“三老爷这边,眼见着一天好过一天了……”
这才多久?当初看着三娘和三老爷人前吵架,就像是没法过了似的。当时谁能想到会有今日!
“好人有好报吧。”
冯恬懒懒地回了一句,眼前仍旧浮现着刚才的情景。
当她告辞的时候,三老爷又偷偷跟她打招呼了:没事儿情管过来玩儿。你在这边,你三娘不好意思,我还能少挨些骂。
一边叮嘱她,一边偷眼瞅着三娘,那模样既好笑又可怜。
可是冯恬只管觉得辛酸,羡慕得心酸。
她知道三老爷在家里没有地位,街面上也是远近闻名的“惧内”。但就一点:就有一身的坏习气,只要三老爷听三娘的话,有三娘管束着,他就做不出太出格的事儿来。
并且,最要紧的一点是:三老爷惯孩子,没原则地宠溺,几乎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
萧哥儿也好,若苏也好,对自己的孩子,三老爷几乎是百依百顺。
在冯恬看来,三老爷一点也不傻。虽然跟别人有说有笑,但真有点什么好吃、好玩儿的,他必定先想到自己的孩子。
这一点跟三娘完全不同。三娘习惯于将最好的拿去接济别人,自己宁肯吃糠咽菜。
也许在很多人眼中,三老爷很小气,但是作为一个父亲,全身心地宠溺自己的孩子,这一点错也没有。
她很嫉妒。她不止一次幻想过,假如父亲也能像三老爷那样宠爱她,或许她的命运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姑娘你知道吗?”见她沉默不语,含笑故意找些话来开她的心怀,“才刚我看见那位朴公子了。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