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蓝的心神就恍惚了一下,一个奇怪的念头转瞬而逝。
假如她再年轻十来岁,或许,她会爱上这个孩子。刚强而不失温柔,体贴而冷静,够宽容也够辣手。似乎永远都不会迷茫、不会懈怠,跟着他,似乎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惧怕。
四爷……
在她顺口做出如此称呼的那一刻,心下已然是充满了敬畏与崇拜。这孩子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棵大树,可以依靠而又不离不弃。
若萤漫然扫了她一眼,和颜悦色道:“就像是上次鱼塘的事儿,你就做的很好。多亏你提醒,才没有绕弯路。”
红蓝眨了下眼睛,一下子便想起了鱼苗中毒的那件事了。
彼时,其实她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怕自己的那一特长会给这个家带来阴影。当她决定以“红蓝”之名重新自己的人生时,她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忘记过往,更加要忘记自己“毒娘子”的这重身份。
当看到若萤盯着一堆死鱼,虽相距遥远,她却依然能够感受到小主人竭力克制着的愤恨与难过。
她无法再坚持下去,那一刻她发现,她根本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她忍不住从旁点拨了一下。
事后,她既悔又怕了很久,不清楚若萤会如何看她,也不确定知根知底的叶氏等人会如何看她。这家人表面上的若无其事之下,究竟是真心维护、还是小心提防。
这些疑问,就在刚才,被四郎的一句肯定给破解了。
你做的很好。
四郎并未因因她的特殊专长而敌视她,反而对她认同有加。
红蓝难抑激动。从来不知道被人肯定会产生这么强大的力量与勇气。
原来这就是活着的意义所在——被承认、被信赖、被依靠。
她并非废物一个,不是个只会吃闲饭的。
“转过年来,你也跟着腊月他们学着做蚊香吧。我想把这个事情慢慢扩大。薄利多销,终归不亏本就行。等他们慢慢习惯了使用这东西,夏天里就能清静不少吧。一到夏天,到处烟熏火燎的,呛人不说,到底不大安全。”
红蓝点头称是:“可不是呢。到处都是草垛、草席,一不小心被风吹落火星,可不是很容易走水。”
烧一盘蚊香,能得大人孩子一夜安眠,省却多烧起夜捕蚊的烦恼!
四郎是个宅心仁厚的,嘴上讲着小人之利,其实心下却记挂着那么多人的安宁太平。
这样的胸怀,就是个活了几十岁的老头子,都未必会有。
“决定了吗?”这一问似乎有些没头没脑,“李家那边,你是真的一点想法也没有?”
好好地,怎忽然又跳到李家了?李家什么事?
红蓝猛然间就彻悟了,瞬间从脸到脖子,火烧火燎地一大片。
“四爷,你……”
若萤点点头:“现在想到了?来得及,现在开始想,你到底要不要去。”
去做李祥宇的小妾,终身有靠,还能继续得到三房的关照维护。这对于孤独无依的红蓝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未来了。
“这……这……”红蓝磕磕绊绊的同时,还有些啼笑皆非,“四爷,你怎的会这么想?”
“离开这里。其实你心里是很想离开这块土地吧?李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不是什么刻薄人家。你又是大家出来的,说话行事都有数。不像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一股子寒酸味儿。你虽然过去给他做妾,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容许他们欺负你,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你虽然比他大了几岁,对严家姐姐来说,却并非坏事。至少,她能得个安心。不能生养的她,起码还有青春和容貌能够博得丈夫的喜爱。找个年纪大点的放在屋子里,凡事能够帮忙打算、考虑,若能再多些体贴宽容,那实在再好不过了……”
她说一句,红蓝点一下头,听到后来,差点忘了自己的立场,赞不绝口道:“是,四爷想的周全……”
将两个家庭的每个人,全都考虑进去了,每个人的取舍得失,全都分析得头头是道。
不得不承认,四爷就是四爷,心胸之宽广、思虑之缜密,叫人叹为观止。
但,即便如此,红蓝到底还是坚持住了自己的心。
“奴家没有这种心思,如果非要奴选一样,奴只想留在这里。”
若萤想了一下,笑着摇头:“你呀,你可以把话说得更委婉些。枉费四爷我一番苦心,你就不能让我高兴高兴?”
“四爷才刚教奴家要守住本心,奴不想说谎。”
“死心眼儿。有爷给你撑腰,你怕什么?”顿了一下,叹口气,道,“算了,随你。你跟其他人不同,应该能够看得透生死、看穿荣辱。前世种种,虽不必耿耿于怀,但也该总结教训。生命只有一次,不妨活得洒脱一些、自私一点。就有恨意难消,也大可不必争在朝夕。有些挫折,也许反而使收获也不一定。人在做,天在看,时辰一到,报应不爽。”
红蓝默然不语。
“你不去,我也没有办法了。这个事情,得靠三娘一个人操心了。”
红蓝张了张嘴,小心问道:“四爷还忘了一个人……四爷不觉得,冯家姑娘挺合适的吗?”
此话一出,就见灯下的人沉静了半日。
红蓝大着胆子继续道:“在奴家看来,冯姑娘是个可怜的。论行事、说话,也不是个轻狂的。虽说前头出于鲁莽,做出了那样的决定,念在她年纪还小,还是可以原谅的吧?都这么长时间了,前头迟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