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
身后,若萤的窃笑将空旷的禅房渲染出几分诡异。
“怎么了?”
在她头顶上,朴时敏纳闷地透过门缝往外看。
他不明白,为什么忽然给推进这里来,还不许他出声。
他想动,却动不了,因为若萤正坐在他的跑袍子上。
直到外头的那一行人不见了身影,若萤才起身,顺便把他拉起来,帮忙拍打衣服上的灰尘。
见他仍旧是怔怔地,若萤笑了:“我怕你给花姑娘瞅上,强行绑了家去做夫君。她很强悍的,你斗不过她。”
她没有明说,她反感程二的眼神,好像看到了香肉似的。
时敏是多么纯净的一个人,哪能给她这般亵渎!
但是朴时敏的反应却有点出人意料。
他用了一点时间才想明白若萤的这句话,待到想通了,忽然扫开她的手,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你等等!下面还有好大一块灰呢。”若萤不解地朝他喊道。
高玉兰一只脚上、一只脚下踩在台阶上,老气横秋若有所思道:“敏公子生气了。”
无缘无故的,生什么气?
“不管他,一会儿就好了。”若萤道。
可是问题似乎有点严重。
直到吃午饭,朴时敏都没有出来。北斗央求了好半天,他只管装睡不予理睬。
若萤跟过来探察缘由,见状不禁有些纳闷,问北斗:“怎么,他在练辟谷?”
原谅她还真不知道他在修炼这个。
北斗踌躇了一会儿,只得小声道:“公子心情不好……”
若萤接过北斗手上的托盘,一径进了屋。
炕上的朴时敏忽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这分明就是在赌气啊!这么说,是她的原因?她有说过、做过令他不快的事情吗?但是不管怎么说,也不用不吃饭啊,简直跟个小孩子似的。
“山上的生活原本就清苦,若再不注意珍重身体,后头病了,药都吃不起。形成恶性循环,人的运道就会彻底变坏。”若萤坐到炕边,拍着他的胳膊,语重心长道,“你这身子骨一向不怎么样,你当初说要来,其实我并不赞同。你姨父可是把你拜托给我了,要是中间出个什么岔子,我真怕他会跟我拼命。你好,就是我好,你能明白吗?”
她原本以为这番话会让他软和下来,不料今天的他有些反常,显示出往日少有的倔强。
“不是不赞同。你根本就是很烦我、讨厌我。”
他闷声闷气地反驳道。
若萤矢口否认:“怎么会!你这个样子,一看就是生来就是让人呵护的。”
若在平时,他一定会暖暖地一笑,一脸幸福。
可今天——
朴时敏扭扭身子,试图甩掉她的碰触。
这性子闹得!
若萤只得回过头去,将自己这一日所说的话、所作的事,做了一番反省,终于想起了针对程二的那句话。
她不由得笑了:“我那不过是提醒你小心点儿,哪里有嘲笑你的意思!榜下捉婿的事儿历来都有,你孤身在外,秀色可餐,万一给强了怎么办?他们虽是农户,但抢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真要出了事儿,你跑都跑不出去。我没跟你说过吧?警铺的和钟家根本就是蛇鼠一窝。唐铺长在钟家吃得脑满肠肥,所谓吃人嘴软,哪有个不竭力报效的?……”
而钟家又觊觎着程家的家产,若是程家有求,岂会不欣然从命?
况且,程二姑娘又是家里的宝贝明珠。而朴时敏来自大地方,气质模样都是出众的,别说乡下了,就是府城里的姑娘们,光着脚追、都未必追得上。
这样的人物若能抢了来镇家,既好看、又体面,怎么算都是一桩只赚不赔的好买卖。
“不要想着以君子之道降服草莽之心。草野之人原本短见浅鄙,一旦拿定主意,极易铤而走险。你来这儿不久,又不大下山,不了解这儿的民俗。我不能时时守着你,有些事情,你得自己留神。多个心眼儿总没坏处,你说呢?”
手下的人似乎有些软化了。
若萤端碗过来,抄了两下面,引诱道:“豆角肉片打卤面,小蚬子煮的汤。这个面,可是我娘的家传绝学,不管是谁,只要吃一次,都会爱上。我记得你刚来那会儿,第一次煮给你吃,你吃了三碗,把我娘她们都吓到了。现在还热乎着,赶紧吃。等凉了,面就硬了,口感就没那么好了……”
朴时敏这才翻身坐起来,眼睛红红的。
若萤忍着笑,竭力挥开脑海里的那只小白兔。随手将炕尾的炕几搬到他面前,将那碗面朝他推了推。
“开玩笑这种事儿,如果仅仅是出于无聊,岂不显得幼稚?哪里是我的做派!别人不清楚,时敏难道还不知道?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算起来的话,我的真实年纪,怕是比现下的我大上一旬都还不止呢,是吧?”
正在埋头吃面的朴时敏突然顿住了,就好像是吃到了沙子一般。
一顿之后,他遽然抬头,正对上一双幽碧的瞳眸,犹如漩涡,瞬间吸附住了他的呼吸和心跳。
不过是眨眼之变,却让若萤明白了很多事情。
看他面色苍白,她知道,这一吓非同小可。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故作茫然。
朴时敏赶忙摇头,埋下头去继续用饭。
若萤听到他微乎其微的长舒了一口气。
大一旬或者二旬,这是最低限度。
那声如释重负的长吁,不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