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跟济南大亨徐家交好。娘母几个去了一趟府城,方圆几里谁不知道这个事情?不说走这一趟要花销多少,就说回来的时候带回的那一车东西,就够让人眼红得睡不着觉了。
据说跟三房关系好的街坊邻居,都得了礼物。
钱家自从贴上三房,日子眼瞅着好了。一个闺女多多更是成了钟老三的孩子似的,成天张口闭口都是三娘如何如何、三叔如何如何。
素日与叶氏亲厚的谭麻子的浑家,得了半匹布,炫耀了整条街。
也不怪乎她抖擞,见过的人都说,那真是好东西,做什么穿都可惜了,倒是正经压箱子里,留着给孩子成亲的时候用才好。
季远志的浑家则得到了一套脂粉。样样数数集中在一个红漆雕花小匣子里,那叫一个好看、那叫一个齐全!
而各家的孩子也俱得了好,从吃食到玩具,——谁不说三娘大方、耿直?
做人的话,就该交往叶氏这样的。自己过好了,亲朋邻舍全跟着受益。可不像四房的那个汪氏,就没见过那么铿吝的,给人摸一把都怕揩了自己手上的油水似的。
有这些条件摆着,众人便怀疑钟老三的这个嫡女往后怕是要飞得更高。不敢说同二房的庶女那么风光吧,起码也得是几进院子、能呼奴唤婢的人家方能配得起的。
就凭着钟四郎的关系面,这闺女怕是早晚要脱离庄稼地。
不说叶氏为这意外的境遇感到惊讶,但是若萤却很满意这种结果。有人关注、有人热议,就省得她王婆卖瓜了。口耳相传的力量有时候比八百里加急还管用。
她才不会告诉母亲呢,在她心里,若苏合若萌可都是奇货可居的宝贝呢。
好东西,就要卖出个好价钱去。
大集的第二日,叶氏让若萌腊月清了账,特地请了季远志过来,要给他分成。
季远志恼得脸红脖子粗:“三娘你这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兄弟了吗?真要算账的话,咱们就好好算一算。你跟三哥平时帮了我们多少?锄地经过我们家地头,看见荒了,都会帮着锄两下。你大妹子拙得缝被子能把自己缝进去,孩子这都五六岁了,四季的衣裳鞋子,没少麻烦你做。算成钱的话,我们该还你多少?还有她外公二舅,几时跟我们见外了?但凡手里有点吃的,见着我们孩子,从不藏着掖着。这个帐,三娘你怎么不算呢?孩子们弄着耍的事儿,我这个做叔叔的帮衬一下,不应该吗?……”
门外,若萤正看着父亲用砂轮帮忙打磨匕首,听着季远志的这些话,不由得暗中点头。
母亲多年的睦邻友好已经结果,她要做的,就是好好利用这些无形的资产,让家人过得更好、让这个家更加具有声望。
“大腊哥就是个骗子……”
高玉兰背着一捆柴进来,“哗”地抛在南墙下,口中愤愤地咕哝了一句。
“腊月是个大骗子”这话从大集上开始,就给她挂在了嘴边。
究其原因是这样的:为了招徕顾客,当日,腊月用一顿酒菜收买了几个托儿,混在赶集的人群中,假装要买蚊香,七嘴八舌地渲染出一副热闹气氛,结果当真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来购买。
高玉兰就觉得这是欺骗,对腊月的好感顿时一落千丈。老远看见腊月,那白眼球丢得就跟冰雹似的。
叶氏听她嘀嘀咕咕,脸色也不好看,便追问缘由。偏这女汉子又是个脾气倔强的,只不肯说,摔摔打打阴沉了一整天。
若萤相信,若是不及时予以劝解,这事儿真能成为高玉兰的一块心病。若由此影响一家子的团结,显然就很不划算了。
好在高玉兰很相信她。
“我听说,以前为了能让你吃饱穿暖,高叔叔没少吃累。那时候看他背着篓子满大街追着别人家的牛跑,就为了好拾几块牛粪,你觉得很丢脸,是不是?”
高玉兰呼出一口气,嗡声道:“以前不是小,不懂事么……”
“不懂事,你爹偷来的瓜枣梨桃,你吃得那么欢?”若萤话锋陡转,“还是说你有更好的法子,能够得到你想要的?”
高玉兰嘟着嘴不吱声。
“但是,你并没有跟你爹断绝关系,是因为从心里相信他,那么做只是迫于无奈,到底那还是你爹,是对你最好的人,是吗?”
高玉兰点点头。
“再说腊月这个事情,你觉得他欺骗了大家,也欺骗了你,于是你打算怎么做?跟他断绝关系吗?往后再也不相信那个人了吗?”
高玉兰不能作答。
若萤弯腰拾起一块小石头,丢向荷叶田田,未激起水花一朵,却惊动了一只翠绿的蜻蜓。
“你也用过蚊香,你说说,那东西怎么样。”
高玉兰毫不迟疑道:“好。”
很简单的事情,就算是再鲁直的人也知道好歹。
“你觉得卖价高了,对不起买家?”
高玉兰的头摇得像拨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