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抚着胳膊上竖起的汗毛,舌头不自主的僵住,道“这这东西不简单啊!”
谢迁瞅着程胆小的模样,觉得甚是讨喜,不禁起了打趣的心思,道“何止不简单,虫蛊可含沙射人,能战人之生,掇其魂。乱气所生,蜮不仅伤人,也伤魂。”
听着这般描述,吓得程水汪汪的眸子闪烁不停,哆嗦着小腿儿,依偎在谢迁怀里,道“太可怕了,要如何才能根除这种东西呢?”
谢迁是越瞧程的小模样,心中越喜,一面往洞底走,一面浅笑着,侃侃而谈道“这蛊虫极是顽强,水淹不浸,火烧不死,刀砍不断,中此蛊者除了施蛊者,无法求治,不出三十日毒气深沉,结聚于骨而发生的深部脓疡,其人必亡。
但不知情者,还以为患了肺痨,因风寒阻于筋骨,气血凝滞而病,导致大多数人死不瞑目。”
程想了想那般画面,不禁头皮发麻,紧紧抓着谢迁的胳膊,昂着头担心的注视着谢迁,道“迁表哥真没没事了嘛?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万万不要忍着才是,那孟老大夫是不是在咱汤药里加了料?”
谢迁捋了一缕程的秀发,握在手心中把玩起来,笑道“是特别加了癫肿药,中此蛊毒后,额焦、口腥、神昏、性躁、目见邪鬼形,耳闻邪鬼声、如犯大罪、如遇恶敌。
有时更会产生自尽轻生的念头,本是毫无治愈的希望,但对上儿取来的奇药并蒂灵果,便不值得一提。”
程抚着鸡皮疙瘩,羞得小脸通红,笑骂道“哎呀,迁表哥这肉麻的话,还是别说了,先过了眼前避星再说吧!”
不知不觉中到了洞底,程奔着松软的被褥扑了上去,回首瞅着身后窃笑的谢迁。忽然间明白,方才是谢迁故意在逗弄自己。
立时,对着身后的谢迁,程撒欢似的锤了几个拳头,又惟妙惟肖地学着乌的模样尥起蹶子,蹬着小腿儿踹。
谢迁在旁侧灵活闪躲,一面适当的挨上几蹄子踹,一面担心伤了那小胳膊、小腿儿,护着程别摔倒。
折腾累了,程困倦的张开嘴,打着哈欠,道“啊哈好困啊,这是怎么了,儿刚醒呢,怎么就又困了?”猛地,被莲花佛珠烫得一个激灵,疼得直叫唤,道“嗷,疼,烫死我了!”
当下,谢迁收起嬉笑的脸,放下手中正整理被踢皱的衣裳,小心翼翼地握起程的小肉爪,紧张道“儿,怎么了,哪里疼?”
程自顾自的解开外衣,检查着自己毫无痕迹白皙的胳膊,诧异道“咦,竟没任何痕迹?”
谢迁捏了捏那小胳膊,瞧了又瞧,若有所思道“儿莫要担心,莲花佛珠乃宝玉所制,吸收天地之元,佛家称之为大地舍利子,乃增运祈福的宝物,温润如水,有灵性的很。”
程略有不满的半阖着眼,嘟囔道“今夜应该是谢季皖头七吧?”
谢迁不知该回些什么,张了张口又闭上,勉强点点头,仔细的帮程盖严被子。
随即,谢迁反复几次摸着程额头,蹙眉道“尺肤热甚,脉盛躁者,病温也。儿可是患了风寒?”
程努力从裹得严严实实的棉被里,钻出小脑袋,瞅着莲花佛珠,撒娇道“迁表哥,儿觉得不对劲,按理说应该迁表哥发困才是,可儿却着实困的紧,且每每刚要打盹儿时,便被莲花佛珠烫醒,要不先摘下去一小会儿试试?”
谢迁将那不安分的小肥爪握在手中,摇头道“不可,儿手上戴的莲花佛珠是绝对摘不得的,而且玉石也是最好的转运灵物,无论任何生肖,皆可佩戴玉器,来辟邪祈福,是以儿还是别动小心思的好。”
程试着往回抽被谢迁握得不紧不松的手,但屡次皆是未能如愿,瘪瘪嘴,嘟囔道“哼哼,迁表哥坏,人家真的很疼,就会欺负儿嘛!”
谢迁宠溺的笑笑,俯伏了头,细细地剥着核桃,将核桃仁一点点喂进那撅着的小嘴儿里。
溶溶月色间,山林中渐渐没了声响,风吹叶落破碎的残片,落花的姹紫失了颜色。
泗水,谢府,后院。
飘渺烟波,红烛摇曳,高而扭曲的藤蔓下,一位身着金线绣牡丹月华裙的贵妇,与另一身着紫金线信裙的贵妇人,正跪坐在无相铜炉旁上香,二人屏退左右,面目十分虔诚。
这正是从金陵城专程赶来为凌蝶,送嫁的林淑清、程克慧母女二人。
旁侧,雕花大案上,摆着香炉、拂尘、纸钱、桃木剑、铜铃、法螺、朱砂
身着绣着八卦道袍的李子龙,手持法螺,口中念诵道“九天之上,惟道独尊,万法之中,焚香为先。”
拂尘一扫,上了三炷香后,继续道“福生无量天尊,程老夫人,请!”
当下,林淑清将写着生辰八字的朱砂黄符纸,送入火焰中焚烧。
李子龙以利刃划伤林淑清的手指,挤出鲜血,又割了一缕程克慧的头发,一齐放到火盆之中。
随后,李子龙脚踏北斗七星步,左手挥舞着桃木剑,右手结成法印,念诵道“天地太清,日月太明,阴阳太和,精气归天,神气归地,肉归土,血归水,骨归石,发归草!”
话落,手持半碗清水照着香炉,画着朱砂黄符,继续诵道“急急如律令,敕!”
咒七遍毕,李子龙面北阴,收东方青煞燕,嘘入水碗中,将水以口吸,而喷四壁各处,吸气吹灯,于草上,点之。
渐渐的空中密云遮天,繁星几乎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片寂静无声,整个庭院皆被雾气笼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