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窗外的天灰茫茫,不透一丝阳光,昏暗非常,乌云一片接着一片,细雨蒙蒙,悄然而落。

心头的恨意滋生、蔓延着,同时也理清整整二十年的哄骗,清醒过来的谢老四,想着自己不仅养着别人的儿子,又带了顶绿得直冒油的帽子,不知被多少人背后看笑话、做谈资,心里是越想越憋闷。

当下,谢老四上前一步,猛地抬手“啪!”的一声,狠狠给了边亚一个耳光。但心头依旧不解气,抬起脚来,又连踢了边亚几脚。

边亚早已被打惯了,根据几次经验,也了解谢老四打人的招式,是以提前在身上塞好铁板与棉花。

这会儿,边亚借力滚在地上,抱头鼠窜,佯装痛得起不来,并痛苦的呻吟着。

边亚面上怯懦,但其心思可未闲着,暗骂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嫁给谢老四这个孬种,一辈子受穷不说,还遭别人白眼,如今这货还老是发疯,想起来自己那事儿,就要挨顿拳打脚踢。

苍天无眼啊,为何挡住自己富贵路的人,一个个都发达了!

就在数月前,她边亚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李二饼,却造化弄人。

这李二饼的腿脚,虽被野猪的獠牙伤后落下了病根,但却是边家姑奶奶最疼宠的次子,日后李家的银钱定是都要给这次子,还有李二饼也更比谢老四,懂得女人心不是?

好不容易盼到谢老四,终于愿意与她边亚和离时,竟平地起了一阵龙卷风,将李二饼活活砸成重伤不治身亡。

没多久,便传来谢高中亚元的喜讯,她虽高兴,但考虑到堂堂举人,怎么能有个既改嫁又和离,再三嫁的生母,她边亚也唯有与谢老四将就着过日子,可没了夫妻间的床笫之欢,对于一个如狼似虎的她,可怎么忍受的了!

猛地,躺在地上的边亚,刚巧瞄到那烧得两长一短的香火,眸色一凝,又瞥见桌角下,烧一半灭后,少的那一段香。

前前后后一分析,这不便是传说中的断头香嘛,记得她童生前夫曾说过,半截香又叫断头香,为神明最不喜的,会认为此人是在亵渎,遂是万万不能烧的。

倘若烧了这断头香,不仅晦气的紧,还不会得到神明的赐福,且霉运不断,为求神拜佛中的大禁忌,这谢老四果真是自作聪明,竟重新点燃了断头香

边亚的心思不禁又开始活泛起来,盼着谢季皖早死,自己便可独享子福,也能再寻下一春,做个有奴才伺候的老封君夫人,比那些亲戚邻里是强了。

边亚趁着谢老四打累了,脚步轻快的回到厨房内,得意的将被踢弯的铁板、棉花等“盔甲”抽出去。又特别梳洗打扮一番,这才顾得上给谢做些爱吃的腊肠。

只要想到自己的亲儿中了举人,又是亚元,她边亚也即将要做老封君,待时买几个嫩男宠伺候自己。

脑中浮现出旖旎的画面,不禁令其脸上的喜意是藏也藏不住,手中的菜刀挥得更是密不透风。

只是一股寒气忽而袭来,立时,感到身边有个不干净的东西,正在握着她的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本能的直冒。

紧接着,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头脑与手脚一下子也皆不听使唤,就连手中的菜刀也停不下来。

霎时,边亚紧紧握着菜刀,对着自己的手指,狠狠切去。

“啊!”一声惨叫响彻云霄。顷刻间鲜血从手指喷涌而出,顺着手腕流了下来。

“吧嗒!”两节手指齐齐落地,因一刀两断的干脆,断指在地面上弹了几下,染红一片青石地板。

因剧痛边亚眼前恢复一片清明,脸上的痘坑狰狞的扭在一起。

厅堂,案子旁,谢老四正大块儿朵颐着贡品,被这惨叫声惊得差点儿噎个半死。

好不容易连拍带捶的,将喉咙间卡住的大块吞了下去,连喘几口粗气,骂道“贱婆娘,又在捉劳什子妖?不替好人死了的贱玩意儿,当初爷可真是瞎了眼,看上个这水性杨花的贱婆娘!”

话落谢老四回了卧房,蒙上棉被补个午觉。

与此同时,隔壁的黄仙庙中,李大正在院子里手握着锄头收拾野草,猛地,被这一声惨叫惊得锄头砸中了脚,疼得单脚直蹦。

待换过劲儿,李大瘸着腿奔去隔壁狐仙庙,顺着呻吟声寻到厨房里,瞧见躺在血泊中的边亚。

急得李大也顾不上什么了,踩着落地菜刀大步上前,心疼问道“亚这是怎么了?”

边亚闻见脚步声,奋力抬起沾了半面血的脸,紧紧抿着唇,哽咽道“大舅亚疼!”

李大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因焦急而溢出的汗水,道“亚你再忍一忍,舅去找谢老四!”

边亚松开握着断指的手,颤颤悠悠的抓住李大的裤腿,目露乞求,道“别去,求大舅带亚下山,去找孟老大夫治伤!”

李大两手挫着脸,为难道“可舅没有诊金啊,银子都在宛梧那丫头手上攥着呢!”

边亚指着已熄灭的炉火,道“舅,亚将银子藏在灶台里面!”

李大赶紧用脚旁的菜刀,将灶台里的炭火扒开,把一个脏兮兮的坛子挖了出来,咧着嘴笑道“找到了,找到了!”

话落,李大便将坛子砸开,将银子揣兜里,又一把抱起边亚,急忙往山下八坡村而去。

一转眼几个时辰过去,细雨初歇,褪残的紫霞划破乌云,淡淡地绕挂在西边山峰上,余晖留下长长的斜影,鸟儿成群结队的归巢。

天色被残霞染上淡淡橘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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